后面這句話令邊南捷非常興奮。他一口答應(yīng)下來，然后他們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便掛了電話。
　　
　　邊南捷像是要去赴約一樣激動，他似乎總有奇怪的感覺，覺得他跟衛(wèi)警官會成為朋友，至少可以成為一個可以喝酒的對象。偌大的鄭州城，他還沒有遇到過一個順眼的人，衛(wèi)警官的出現(xiàn)，讓邊南捷突然有了對友誼的渴望。男人們的友誼比較簡單，一起喝喝酒即可，尤其對于遠離故土的人來說，能夠找到一個一起喝酒的人，真不容易。
　　
　　那天邊南捷興高采烈地坐了出租汽車到約好的餐館去見衛(wèi)警官，到了地方，他付了錢，然后在門口等，看了看表，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十分鐘。邊南捷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遲到的人，他總能夠在約好的時間內(nèi)趕到，因為他不喜歡別人等他的那種自我焦慮，當(dāng)然，他也不太喜歡等別人。
　　
　　街上仍舊是川流不息的人，粗俗濃艷的女人，不修邊幅的男人，流著鼻涕泡的小孩，以及一些操著濃重口音吵架的中年夫妻，但是這一切，在邊南捷看來，突然不再那么令人厭惡，是什么讓他有了這么多的改變？難道僅僅因為認識了一個感覺還好的警察？
　　
　　他百無聊賴地等著，有些困，轉(zhuǎn)身去買了一瓶汽水，由于晃得太厲害，開瓶蓋的時候幾乎灑了自己一身，他沒辦法，又去買了一包紙巾，擦著濺到手上的液體。突然，他被一個身影給攝去了靈魂——他幾乎脫口而出：況菲菲？但是那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他笑了笑，怎么回事？況菲菲？怎么可能。如果這是在北京的街頭，倒是有可能遇到?jīng)r菲菲，但是這是在鄭州，即使再機緣巧合，也不會有況菲菲恰好走在他的面前。他一定是瘋了。
　　
　　衛(wèi)警官足足遲到了20分鐘，當(dāng)他向邊南捷跑過來的時候，邊南捷幾乎沒有認出他來。
　　
　　僅僅一面之緣，邊南捷印象里的衛(wèi)警官，是那個身材高大、一臉嚴(yán)肅、不茍言笑的制服男人，而出現(xiàn)在邊南捷眼前的，卻是一個雖然身材高大，但是有些吊兒郎當(dāng)氣質(zhì)的大男孩。
　　
　　“邊南捷，你早到了。”衛(wèi)警官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邊南捷跟著他一起走進了餐館才注意到，他穿了一雙人字拖鞋、一條灰色的肥大的七分褲和一件顏色很舊的襯衫。如果不是先前認識他，滿以為這是一個浪蕩街頭的小混混，當(dāng)然他的面目還是挺清秀的。
　　
　　“衛(wèi)警官……”沒等邊南捷再多說幾個字，對面的人說：“叫我衛(wèi)四好了。我叫衛(wèi)彬，他們都叫我衛(wèi)四?！?br>　　
　　邊南捷有些尷尬，他感覺到他們之間好像是隔了一條寬大的河川一樣遙遠，雖然他允許他離他近了一些——可以很隨便地稱呼他，但是邊南捷的那種自我拘束的氣質(zhì)這時候擁擠了上來，他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開始他們之間陌生的對話。因為在他的意識里，對面的男人再浪蕩，始終是一個穿著制服的警察，他很難將對方的身份淡化，和自己平等地坐在一間環(huán)境嘈雜的小店里，說說煩惱，談?wù)勑氖隆?br>　　
　　衛(wèi)四要了一瓶二鍋頭，給邊南捷倒了一小杯，自己倒了一大杯，然后說：“你酒量怎么樣？”
　　
　　邊南捷說：“沒問題。”
　　
　　衛(wèi)四哈哈大笑起來：“我最受不了男人喝酒膩膩歪歪，喝醉了倒好，跟女人一樣扭捏，很是掃興?！?br>　　
　　邊南捷也忍不住笑起來，其實如果換了其他的時間其他的人，也許他真的會斟酌一下，是不是要拼醉，對于衛(wèi)四的好感他解釋不出來自哪里，僅僅因為他怒吼了那個尋死的女人？肯定不是，那么是什么？也許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默契牽引，但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