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忍住惡臭吃了一大口劂魚。說來也怪,一股清涼氣息立時沿著食道滑落五臟六腑,剛才那股子煙熏火燎的感覺立即緩解許多。雖然劂魚的味道仍是讓人一陣陣反胃,但現(xiàn)在也管不了這么多了,先保住小命要緊。
我又吃了一口劂魚,心中記掛著勞拉與黃三,馬上端著半盆劂魚鉆出帳篷。只聽得嘩啦啦一聲響,周圍的鬼面蛾立時退避三舍,讓出老大一片空間來。勞拉和黃三都是聰明之人,見此情景哪還不知我手中那濁臭之物乃是克制鬼面蛾的良方,也沒讓我多費唇舌,自覺自愿捏住鼻子各自吃了一大口。鬼面蛾既不肯就此散去,又不敢向我們撲擊,便環(huán)繞著我們三人,布置下一個包圍圈,與我們遙遙對峙。
過得五六分鐘,黃三臉色漸漸轉為正常。我們一行三人之中,他身手最差,自然被鬼面蛾重點照顧,是以身上的血痕最多。見鬼面蛾不敢上前,他立時膽氣大增。只見他眼珠子骨碌一轉,冷笑三聲,從懷里掏出手雷,拉開保險,丟入菜盆里,一起使勁向外扔去。
轟的一聲巨響過后,手雷凌空爆炸,迸出的百十來顆鋼珠立時將鬼面蛾群炸開一個大大的缺口。對付這些蛾子,鋼珠的殺傷力還在其次,手雷爆炸開后迸出的罡風,將劂魚的腥臭之氣傳散到四面八方。成千上萬只的鬼面蛾,不是被罡風震碎翅膀,墜地而死,便是被空氣里彌漫的腥臭味熏得吱吱尖叫,很快便四下逃竄一空。
好半天,黃三回過神來,嘿嘿一笑:“瞧瞧,這才是咱黃三爺?shù)氖侄巍J裁磩谑沧庸砻娑?,碰上三爺?shù)募恿鲜掷?,還不得落荒而逃?”
我恨聲道:“別光顧著吹牛,咱們先把罪魁禍首抓住,好好施出你的手段,絕不能讓他給……咦,人呢?”
我點燃了馬燈,光明重現(xiàn),卻發(fā)覺肯先生不知何時又溜掉了。
黃三嘖嘖稱奇:“這洋鬼子看著人高馬大,卻滑溜得跟猴精一樣,剛才還看他站在這兒,怎么眨眼工夫就不見了?!?br>
我高舉馬燈四下一照,見巨巖之下草伏枝斜,心中已有定見,笑道:“當真是關二爺面前耍大刀,如此粗陋的機關要想瞞得了張爺我,除非剜了我這雙招子去?!闭f罷,我在巨巖上東邊敲敲西邊打打,最后站到旁邊使力這么一推。一陣“軋軋軋”的聲音響起,巨巖往兩邊分開,露出個看似不深的山洞,一眼就能看得到底。但在接近巖壁的地方,地面猛地下陷,露出個洞口,洞口旁站著個面色蒼白的西洋男子,不是肯先生還能是誰?
他看到我們神情大變,轉頭便想溜。我哪還能容這小子這么逃掉,伸腳輕輕一絆,便讓他摔了個狗吃屎。黃三早在一旁摩拳擦掌了半天,見他摔倒,猛地就撲了過去,抽出腰帶把他綁了個四蹄朝天。
黃三揪起他的頭發(fā),冷笑道:“小子,爺爺突然想到一個法子——爺爺就這樣把你捆住手腳往野地里一丟,嘿嘿,你說你有幾成活命的機會呢?”
肯先生眼中流露出恐懼之色,身子止不住顫抖起來。冰島本處于極北之地,現(xiàn)在又是秋末冬初,野外氣溫怕是有零下三十幾度,當真是呵氣成冰?;钌娜巳羰潜焕ψ⊥囊耙粊G,即使運氣好,沒碰見食人猛獸,不出三四小時,便凍也凍成冰棒了。
肯先生立時就軟了,失聲驚叫道:“別、別,我說,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其實……那東方老人也未必就死了,反正我也沒見他的尸體……也許、或者、說不定他還活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