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部分(20)

榴蓮 作者:滕洋


  葉振美伏在桌子上睡著了,也許,這個譚祈耀坐過的位置讓她覺得溫暖,或者,她坐下時,椅子上還帶著譚祈耀殘存的溫度。
  
  她的書頁慢慢合上,我看見扉頁上寫著一句:祈耀,你是我的Mr.完美。
  
  鐘昊就是這個時候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地進來的,我沖他招手,可是他掃我一眼,居然沒理我,直接奔第一排最角落的一個不認識的男生去了。他跟那個男生說了什么,那個男生點著頭安靜地起身離開,他又如法炮制了整個第一排,這時候教室里的氣氛有些騷動,人們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鐘昊站在講臺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大家不要說話,他在黑板上以他那像被群馬踩過的字體,盡量工整地書寫:今天是后面那排那個睡著的紅衣服女孩的生日,我們想給她一個驚喜,請大家?guī)兔Π察o地離開,謝謝了。
  
  大學生就是有素質,或者,大學生就是羅曼蒂克呀!他們安靜地魚貫而出了,個把女生艷羨地看著睡得沉靜的葉振美,再看一眼鐘昊,估計又芳心暗許了幾個。等到整個教室的人走光,鐘昊關了燈。關燈的聲音驚醒了葉振美。
  
  “停電了嗎?”她奇怪地問。
  
  小寧捧著點蠟燭的生日蛋糕從外面走進來:“生日快樂——振美!”
  
  躲在教室外面看熱鬧的人也跟著喊:“生日快樂——振美!”
  
  葉振美同學不知所措地站著,我以為她會感動地哭出來,可燭光掩映下,她笑靨如花。有人鼓掌了,有人唱生日歌了,有人大喊著“許愿許愿許愿”,他們涌進來,給一個陌生人慶祝生日,就好像是自己的生日那樣開心。
  
  葉振美按亮手機,看了一下。把手機放進口袋,閉上眼睛許愿。吹滅了蠟燭,人們歡呼,人們開燈,葉振美把蛋糕分給不認識的人。她的臉帶著興奮的紅色。我不知道那一天是葉振美的生日,我甚至弄不清楚那是幾號。我只知道今天是周三,周三還有另一個人過生日,我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我知道是龐欣欣,但是,頭一次,我掛斷了龐欣欣的電話,這個時刻我不想被打擾。
  
  鐘昊提議:“走吧,我們去唱歌吧,再鬧下去就又扭送保衛(wèi)科了?!?br>  
  小寧狠狠地剜他一眼,親熱地拉著葉振美的手說:“走吧振美,我們請你唱歌去。”
  
  “好啊?!比~振美一直笑著。
  
  路上很清冷,不斷有加大油門趕往歸處的汽車從我們身邊駛過,帶來陣陣冷風。葉振美用圍巾把自己整個裹起來,小寧一手挽著鐘昊,一手拉著葉振美說。
  
  “哼,財迷,因為不想請客吃飯所以連生日都不說?!?br>  
  葉振美把下巴盡力埋在圍巾里:“我已經(jīng)得到了最好的禮物,所以不想麻煩你們了?!?br>  
  “胡說,你不當我是朋友?!?br>  
  “怎么不當你是朋友,我從認識你以來,每年生日都是你跟我過,今年我想改變一下甩掉你!”這時的葉振美是小女孩。
  
  “鐘昊,她欺負我!”小寧向鐘昊撒嬌。
  
  鐘昊撒回去:“小寧,她欺負我女朋友?!?br>  
  我走在他們身邊,覺得很滿足。至少這一刻,每個人都很開心。我無恥地希望快樂時刻包圍著我身邊的這些人們,之所以無恥,是因為這個星球上的大多數(shù)人不是我身邊的人。他們有的在我生命中劃過一下就消失了,有的,根本未曾出現(xiàn)。
  
  如果那個下午,我沒有認識葉振美,我還會希望她快樂嗎?
  
  KTV里熱氣十足,氣氛和充足的空調,讓人覺得這里是夏天。鐘昊和小寧一首接一首地唱情歌,他們熱情十足地把所有情歌中的“我”和“你”進行置換,取得不怎么好笑的笑點。一個給另一個搗亂,如果小寧在唱,鐘昊就拿著另一個麥克用播音腔朗誦歌詞。如果鐘昊在唱,小寧就一定會在他的高音處把歌切掉,讓他鬼哭狼嚎的歌聲沒有音樂伴奏徹底地慘烈起來。他們自娛自樂,他們盡情盡興。葉振美坐在一邊熱烈地搖動小砂槌,有時唱安靜的歌曲,唱一半就切掉。我不會唱歌,但看著他們笑,自己也由衷高興。我高興到,忘記自己是個乏味的胖子,我終于也有夜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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