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杰看李一蛾不開門，在那里干嚎起來，他的干嚎聲回蕩在樟樹鎮(zhèn)春夜里，讓人聽了不免毛骨悚然。鄭文杰的嚎叫聲像狼，他的狼嚎無情地強(qiáng)暴著樟樹鎮(zhèn)人的耳朵，尤其是大狗小狗一家人的耳朵。

大狗突然說：“鄭文杰真可憐?！?/p>

李一蛾還是不說話，她還是用那根針在挑著燈花。她的眼睛里還是閃耀著火苗，那火苗里有一個人的影像，那個影像不是鄭文杰，所以，任憑鄭文杰的聲音里嚎出了血，李一蛾也不會心動，她也不會去給他開門的。

小狗擔(dān)心地說：“他要沖進(jìn)來怎么辦？”

大狗說：“他不敢的?！?/p>

小狗還是很擔(dān)心：“他要是真的沖進(jìn)來怎么辦？”

李一蛾突然說：“他要沖進(jìn)來，你們就殺了他，你們平常不是喜歡打架么，你們可以殺了他！”

大狗小狗呆了。

他們沒想到姐姐李一蛾會說出這么狠呆呆的話來。

大狗去拿了一把菜刀。

小狗去拿了一把砍柴刀。

他們守在姐姐李一蛾的身邊，只要鄭文杰敢沖進(jìn)來，他們就會聽姐姐的話，把鄭文杰砍死。這個時候大狗小狗覺得自己有些悲壯。他們不想讓鄭文杰死，但是他真的要沖進(jìn)來，他們還是會聽姐姐的話，把鄭文杰砍死的，這一點千真萬確。

可大狗還是覺得鄭文杰很可憐。

小狗也覺得姐姐李一蛾太殘忍了。

“姐……”大狗欲言又止。

“姐……”小狗也欲言又止。

他們拿刀的手在發(fā)抖，他們知道，鄭文杰要是破門而入，他們一定會下了手的。鄭文杰千萬不要沖進(jìn)來呀！大狗小狗心里這樣期盼著。

鄭文杰沒有沖進(jìn)大狗小狗的家。

他在外面干嚎了一陣后就說：“李一蛾，你給我聽著，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喜歡小學(xué)校里的那個小白臉劉永壽。行，我這就去把他殺了，我這就去把那小白臉殺了！”

說完，他就踉踉蹌蹌朝小學(xué)校里走去。

“姐，他去找劉老師了?！?/p>

大狗急了。

小狗也急了：“姐，他要是把劉老師殺了怎么辦？”

李一蛾長嘆了一聲。

她說：“由他去吧?！?/p>

大狗說：“我們?nèi)タ纯窗伞！?/p>

李一蛾似乎很鎮(zhèn)靜，她淡淡地說：“大狗小狗，去睡覺吧，別管那么多了。”

大狗小狗沒想到李一蛾會這么狠心。他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躺了一會，大狗對小狗說：“睡不著怎么辦？”小狗說：“走吧！”大狗一下就起來了。他們走出了門。他們沒想到他們的姐姐李一蛾已經(jīng)溜出去了。

李文化長嘆了一聲，他什么都聽到了，他沒有辦法。

鄭文杰在路上不知跌了多少跤，他終于來到了小學(xué)校。他還知道小學(xué)校的大門上了鎖，他就翻過低矮的圍墻進(jìn)來小學(xué)校。他知道劉永壽住在哪里，那小白臉?biāo)缇拖虢逃?xùn)他了，不就是一個民辦教師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今天非好好收拾你這個狗崽子，看你還能不能再和我爭李一蛾。

他摸到了劉永壽的房間門口，他大吼了一聲：“小白臉，你給我滾出來！”

他一腳踢開了門。

他聽到“啊”的一聲。他呆了，怎么會是妹妹鄭文秀的聲音呢？他以為，以為劉永壽和他妹妹鄭文秀在一起。他走過去，掀開了被窩，他看到兩個人赤身裸體的抱在一起。這時，老師們都起來了，劉永壽拉亮了鄭文秀房里的燈，原來鄭文杰走錯了門，他摸到自己妹妹鄭文秀的房間里來了。老師們看到了鄭文秀和小學(xué)校長抱在一起的丑樣子，大伙哄的一聲笑開了。鄭文杰一下酒醒了。他的頭都大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會是這樣的。

他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把小學(xué)校長拎起來，拎到了外面，他把小學(xué)校長遠(yuǎn)遠(yuǎn)地扔出去，然后一頓暴打。

鄭文秀氣急敗壞，她端起臉盆架上的一臉盆水，朝看熱鬧的老師們潑過去。大伙一下子閃開了。鄭文秀猛地關(guān)上了門，在房間里大聲號啕起來。

有幾個男老師過去拉鄭文杰，鄭文杰大喊：“你們都給我滾開，我要打死這個老色鬼！”老師們死死把鄭文杰抱住拉住了，有人說：“文杰，算了，這事組織上會處理的，你打也打了，氣也應(yīng)該消了，況且，你打死了校長，也是要償命的?！?/p>

鄭文杰掙扎著：“我就是要打死他，打死他！我不怕槍斃，我不怕！”

有人對校長說：“校長，快走，鄭文杰真的會打死你的。”

校長已經(jīng)被打慘了，他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動彈不了了。

有個老師說：“校長不行了，快送醫(yī)院去吧，不然要出人命了?！?/p>

一聽真的要出人命了，鄭文杰也不掙扎了。老師們放松了他，連忙去抬校長了。

鄭文杰還在罵：“打死你這個老色鬼！”他看著老師們把校長抬走了。其實這個時候他的酒已經(jīng)醒了一半了，他想，小學(xué)校長要是還沒有抬到醫(yī)院就死了怎么辦？

李一蛾和大狗小狗默默地看著這一切。李一蛾牽著大狗小狗的手，往家里走去。一路上，他們什么也沒說。

鄭文杰看到了李一蛾，他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后面，這時他酒已經(jīng)完全醒了，他使勁地用拳頭捶打自己的頭，他也弄不明白這世界上的事情為什么老是和他開玩笑，他恨自己。

他走著走著，大聲地罵了一聲自己：“鄭文杰是個大混蛋！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大混蛋！”

李一蛾心里說：鄭文杰，你真是一個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