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踢踏”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了。
蘭芝又忍不住舉目遠眺,近了,更近了,那張臉,那張熟悉的臉,一如往昔的英俊,只不過那雙明亮的大眼輕籠了一絲深沉的憂郁,這憂郁像一束光線,使蘭芝的心變得即明亮又灰暗。像天空的焰火,亮了又熄滅。
良久,蘭芝終于絕決地搖搖頭,轉身痛苦地輕輕關上窗子。
焦仲卿勒住馬。馬發(fā)出一聲長嘯,揚起前蹄,在蘭芝樓下停住。
焦仲卿心焦地抬頭向蘭芝閨房仰望,只見閨房的窗子有一頁似乎還剛剛合上,微微擺動著,焦仲卿失神地望著窗口。在窗下心神不定地徘徊起來。
蘭芝背靠著窗口,強忍著心中的不安和內疚,既害怕又緊張。
這時,通往劉家不遠的道上,幾個包著頭巾的漢子抬著一乘小轎微微搖晃著朝這邊走來。羅敷不安地沉浸在自己的心里,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和蘭芝怎么說。
焦仲卿驅著馬來回走動著,目光焦慮地仰頭望著窗口,終于,仲卿壓低嗓子朝樓上緊閉的窗口喊道:
“蘭芝!”
馬,不安地發(fā)出一聲嘶叫。
羅敷警覺地側耳傾聽,馬再一次不安地發(fā)出一聲嘶叫。
羅敷輕輕掀開轎簾,一下愣住了。只見不遠處焦仲卿驅馬在蘭芝樓下焦急地走動著,時不時又仰起頭朝樓上張望,一副癡迷的樣子,忠實而通人性的的老馬又一次引頸長鳴,似乎在呼喚著蘭芝。
馬的嘶叫聲使蘭芝不安。她緩緩地轉過身,透過窗葉的縫隙朝外看。
樓下的焦仲卿抬頭不安地來回驅馬走動著,蘭芝痛苦地閉上眼。
秦羅敷仍默默地望著簾縫外面。
馬的嘶叫聲又一次傳來。
半響,秦羅敷失望地扭回頭,冷冷地向轎夫道:“打道回府!”說罷,放下轎簾。
羅敷沮喪地回到秦府,徑直上了樓,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一頭倒在床上。
丫環(huán)小玉端著一盤水果來羅敷門口,敲了幾次也沒有動靜。她慌了,趕忙沖到后廳對秦夫人說:“夫人,小姐的房門一直關著,敲了幾次也不應?!?/p>
“出門不是好好的,怎么回來就……誰惹她生氣了?你再去喊她。”
丫環(huán)正待要去。秦母有些疑惑地沉思了一會,不放心地對小玉說:
“算啦,還是我去。”
秦母敲門。
秦羅敷遲疑著,還是走過去打開門。
“這是怎么啦,昨天一會兒滿天烏云,一會兒又是艷陽天,今兒又是雷風暴?”秦母不安地注視著秦羅敷。
秦羅敷低頭不語。
“羅敷,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里,到底又怎么回事?”秦母猶疑地說。
“娘,別讓焦家再欺騙我了,也別再說焦家怎么滿心樂意這門親事!”秦羅敷氣呼呼地盯著母親說。
“唔?焦家又怎么啦?”秦母關切地看著氣急敗壞的女兒。
“焦仲卿實際上喜歡的還是劉蘭芝!”
“娘當什么呢?昨天娘已經跟你說過,你表哥不是馬上要和蘭芝成親了嗎,焦仲卿喜歡又有什么用?你怕什么?擔心什么?”秦母不在意地一笑。
“能不能成這門親還很難說呢?我曉得蘭芝,一旦認準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娘也曉得表哥什么樣人,劉家一旦曉得表哥的為人,這婚事還能成嗎?”
秦羅敷鼻子一哼,擔憂地說。
“這倒也是!” 秦母不由擔心地點點頭。
“焦家還是蓋著盒子搖,她們哪曉得焦仲卿還悄悄和劉蘭芝相會?”秦羅敷說。
“看來焦家,是還得盯緊點?!?秦夫人想了想,又補充說:“還有,羅敷,你也抽空去看看蘭芝,勸勸她早點完婚?!?/p>
一大早,高炳臣就派人傳話給焦仲卿,要他去公事房一躺,狡詐的高炳臣想摸摸仲卿的低,既然蘭芝己經什么都知道了,他也想探探焦仲卿的口風,看他怎么說。
焦仲卿疑惑地進來,高炳臣一反常態(tài)的熱情招呼道:“哎哎,仲卿兄,請坐,坐坐。”說罷,又忙著給焦仲卿上茶。
“高主簿,你是上司,哪用這么客氣,要喝水也用不著主簿大人親自來。”焦仲卿感覺有些意外地說。
“那也好!”
“主簿有何吩咐嗎?”
“這幾件公文我都看了,不錯不錯,連太守大人也稱贊辦得好??!”高炳臣拍拍桌上的公文。
“多蒙夸獎。”焦仲卿客氣地說。
“伯母也好吧?”高炳臣無話找話地套近乎說。
“承蒙關心,也好。”
“也好就好。”高炳臣言不由衷地說。
一陣難堪的沉默之后,焦仲卿說:“主簿大人還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