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臺點點頭,感慨不已,站起身來燃了一根香,輕輕插在香爐里,對天遙祝道:“盼杜公心想事成,能夠早日找到小瑚夫人?!?/p>
稍停片刻,羊祜問道:“兩位此來,是準備游歷鬼市一番,還是想定居于此呢?”
山伯望了英臺一眼,探手摸出杜宇交給自己的鑰匙,輕聲道:“杜公將此處的房舍轉(zhuǎn)給了晚輩。只是時隔那么多年,不知是否已破敗了?”
羊祜接過鑰匙看了看,沉吟片刻,將手一拍道:“來人,送兩位小友入七襄鬼市!”
語音剛落,便聽有人在門外應(yīng)聲道:“老爺,那船好幾年不用了,我要看看還能不能找到船槳!”
山伯聞言忙對羊祜拱手:“既然如此,就不敢麻煩前輩了。我倆還是去余糧洲找龐德公吧。”
羊祜將手一擺,說道:“若是無人引路,杜預(yù)的住所并不好找。兩位還是稍等片刻,讓他們準備一下?!?/p>
時候不大,一個青衣漢子來到門邊,躬身道:“回稟老爺,都準備好了!”
山伯和英臺起身告辭:“謝過羊公!祝您老早登仙界。”
羊祜揮手作別:“去吧,我還要在這里守幾年。兩位若是有空,不妨來蝸居聊聊?!?/p>
山伯點頭應(yīng)是。
出了院門,下得峴首山,便到了云夢大澤的邊上。
那是一片煙波浩淼的大湖。
時當夙夜。繁星點點,不見月華;只聞濤聲,不見波浪。
兩人上了一葉扁舟,任憑青衣漢子順風劃去。
扁舟忽上忽下起伏不定,風聲響自耳邊,空氣中泛起魚蝦水藻的氣息。
暗夜無光,時間過了很久,大約三四個時辰之后,才見前方隱隱現(xiàn)出燈火,兩側(cè)也出現(xiàn)了一些島嶼。島嶼有大有小,大的一眼看不到邊,小的只有數(shù)十丈方圓。
山伯看得詫異,嘆道:“云夢大澤古時極大,聽說近年來縮小了不少,想不到還有這么大,島礁遍布,就像到了大海上一般?!?/p>
青衣漢子一直在默默地操舟,此時忽然回頭笑道:“前面就是七襄鬼市了。兩位是想走個近路?還是想先兜一圈?”
英臺笑道:“兄臺若是不急著回去,就帶我們兜一圈吧?!?/p>
山伯拱手道:“還沒請教兄臺貴姓呢。”
青衣漢子朗聲回答:“在下姓鄧,單名一個香字,先前便是羊工的屬下。兩位不要客氣,直接叫我的名字既可。你們是頭回來這里,可能還不知七襄鬼市的來歷吧?”
英臺搖頭:“鄧兄給我們講講好嗎?”
鄧香將操舟的速度放緩下來,好整以暇地道:“要說七襄鬼市,就不能不提起一個人,這人乃是昔年黃帝的名臣,名叫鬼臾區(qū)。其人以鬼為姓,實乃由鬼修成的神仙。七襄鬼市最早就是由他創(chuàng)建的?!?/p>
山伯吃了一驚:“鬼臾區(qū)?那不是醫(yī)術(shù)大家嗎?還會有這種事?”
鄧香無比欽佩地道:“鬼臾區(qū)悟透了逆順生死之道,曾言‘陰陽之道不外順逆,順則生,逆則死也。陰陽之原,即巔倒之術(shù)也。世人皆知順生,不知順之有死;皆知逆死,不知逆之有生……’所以他以鬼身修成大羅金仙,創(chuàng)下七襄鬼市?!?/p>
山伯聽得神往:“厲害!果不愧一代先賢!”
鄧香接著道:“七襄鬼市本是云夢大澤正中央緊密相連的七個島嶼,原本呈北斗七星之像,正是鬼臾區(qū)從黃帝那里得了一丁半點的息壤,配上北海戌地的玄陰土,才將七島連在一起,改造成適合鬼狐異類定居的圣地?!?/p>
英臺聽得有趣,笑道:“圣地?是不是說每個人到了這里都不想離開?”
鄧香嘆了口氣:“不想離開也不行?。〈说刂缓嫌斡[,逛上一天就走還行,若想定居,難呢!”
英臺追問道:“為什么?”
鄧香望她一眼:“姑娘有所不知,此地寸土寸金,若是居無定所,就會被巡街夜叉趕出去。好在你們有了杜公贈與的房產(chǎn),暫時不用擔心。”說到這里,他將目光瞄向山伯,又道:“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島上的苛捐雜稅太多,要想生存,不容易呢!”
山伯驚訝道:“怎么?這里也有苛捐雜稅?”
鄧香又嘆了口氣:“好地方嘛,人人都想來插一腿!天庭收一份稅,佛宗收一份稅,閻羅王那里收一份稅,七襄鬼市要想維持發(fā)展下去,自身還要收一筆稅。你說說,這稅能少得了嗎?”
英臺吃驚道:“為何閻羅王那里還要收稅?”
鄧香道:“這不是鬼市嘛!雖說都是孤魂野鬼,不在幽冥界內(nèi),但是名義上也要歸閻君管理。誰敢不交稅?若是閻君想找麻煩,人人都要倒霉!”
英臺乍舌:“那么佛宗呢?他們怎么也收稅?”
“佛宗算好的,收的稅很少不說,而且都用在大伙身上了。經(jīng)常有菩薩不遠萬里前來說法,幫大家拔脫苦難。所以這個稅是一定要交的。”
說話間,小船已經(jīng)靠近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