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探索的第4種也是最后一種體驗是審美的體驗。在這樣的體驗中,每個人沉浸于某一事物或環(huán)境之中,而他們自己對事物或環(huán)境極少產生影響或根本沒有影響,因此環(huán)境(而不是他們自己)基本上未被改變。
審美的體驗包括站在大峽谷的邊沿上極目遠眺、參觀藝術畫廊或博物館、坐在充滿昔日氛圍的威尼斯弗羅里安咖啡館中。坐在肯塔基德比賽馬場的大看臺上也有同樣的效果??腿藚⑴c有教育意義的體驗是想學習,參與逃避體驗是想去做,參與娛樂體驗是想感覺,而參與審美體驗的人就想到達現(xiàn)場。
比如在熱帶雨林咖啡廳中,用餐者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濃密的植物、裊裊而升的薄霧、急瀉而下的瀑布,甚至令人震驚的閃電和雷鳴之中。他們所面對的是活生生的熱帶鳥和魚以及人造蝴蝶、蜘蛛和大猩猩,假如你近而觀之,竟然會發(fā)現(xiàn)一條伺機待攻的小鱷魚。
我們注意到熱帶雨林咖啡廳把餐廳和零售商店的功能合二為一,并標榜為“購物與用餐的荒野之地”,它不是為了模仿置身于熱帶雨林中的真實體驗,而是為了展示熱帶雨林咖啡廳的一種生動并兼有審美感受的體驗。
在明尼蘇達州的奧萬托那,還有一個荒野購物場所,那就是占地150000平方英尺的卡巴拉,一家供應獵具、漁具和其他戶外用具的商店。店主迪克·卡巴拉和吉姆·卡巴拉并沒有對該商店加入任何娛樂因素,而是把它變?yōu)橐环N審美的體驗,商店中心矗立著一座掛有瀑布的35英尺高的小山,在小山周圍展示有100多只被填充起來的動物標本(taxidermicanimals),其中許多是被這兄弟倆或其他家庭成員所獵殺的。
商店的這部分表現(xiàn)了北美四個不同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在其另一處,兩個巨大的立體場景(dioramas)展現(xiàn)了非洲景觀,其中包括所謂的“五大狩獵對象”,即大象、獅子、豹、犀牛、南非水牛。三個水族館里游著各種各樣的魚。而在商店各個不同的部門,總共大約有700多種不同的動物。事實上,就像迪克·卡巴拉對圣保羅先驅出版社所說的那樣,“我們正在出售一種體驗”。
在商店重新裝修開張的那天大約有35000多人光臨,公司預計每年接待100多萬游客。
體驗的審美愉悅可以完全是自然的,就像在國家公園里漫步,也可以主要靠人工營造,就像在熱帶雨林咖啡廳享受晚餐,或者介于兩者之間,就像在卡巴拉購物。從來不存在人造體驗。無論這種刺激是自然的還是模仿的,每種體驗都是真實的。著名建筑家邁克爾·比內迪科特延伸了這一觀點,認為建筑師應起到把人們和他們的真實環(huán)境聯(lián)系在一起的作用:
這樣獨特的瞬間,這樣的體驗是非常令人感動的,我認為,正是通過這樣的瞬間,我們構造獨立而有意義的最好的現(xiàn)實感覺,我應把它稱為直接而真實的審美體驗。我建議:在當前媒體廣泛存在的時代,建筑學關注的中心應是對現(xiàn)實直接的審美體驗。
不僅是建筑師們,每一個提供審美體驗的人都應盡力把消費者和他們直接(盡管是被動地)體驗的(沉浸其中的)現(xiàn)實聯(lián)系起來,即使當環(huán)境看起來似乎不太真實的時候。本尼迪科特很可能稱熱帶雨林咖啡廳及相似的約會地點是非真實的,并堅持認為建筑師“通過偽造來追求真實的東西”。
為展示具有說服力的審美體驗,設計者必須承認:為創(chuàng)造體驗而設計出來的任何環(huán)境都是“非真實的”(例如,熱帶雨林咖啡廳其實不是熱帶雨林)。他們不應該試圖愚弄顧客,讓他們相信似是而非的事物。
建筑評論家阿達·路易斯·赫胥特堡做出相似的區(qū)分,她說:“把虛假的偽造從真實的偽造中區(qū)別開來已越來越困難。所有的偽造不是等同的,有好的和壞的之分,標準不再是真實戰(zhàn)勝虛假,而是它們模仿的相對價值。使好的更好就是對現(xiàn)實的改進?!?/p>
為顯示這種區(qū)別,我們將例舉赫胥特堡花費大量時間予以評論的兩個人工創(chuàng)造環(huán)境:宇宙城漫步和迪斯尼。
位于洛杉磯的“城中漫步”是個大雜燴,其中有零售店、飯館、電影院、高科技乘行和低科技的露天表演臺,每一處都有獨特的門面。到處充溢著有限的夸張,著名的“硬巖石餐廳”的外形是一座四層樓高的吉他。參觀者們懶洋洋地漫步在準確定時噴射的噴泉旁??腿藗?yōu)橥\嚩Ц堕T票(在洛杉磯,沒有人會步行到任何地方去,而在這里他們要為四處閑逛而支付門票),他們只有在此花錢享用晚餐或看過電影(只購物則不會得到門票退款)之后才能得到門票退款?!俺侵新健奔仁侵黝}公園又是公共廣場,主要是創(chuàng)造一種審美的體驗,赫胥特堡確認它“是因其自身的緣故而得到利用的”。
從你把車停在它未經修飾的停車場的那一刻起,該景點贗品的逼真性就一覽無遺。建筑物的背面歡迎著陸續(xù)到來的游客,因而當他們走進門面時能看到未經裝飾的內部。在外面能看到面具的里面;而在里面你能看到它的外面。穿過小巷和其他通往主要街道的岔路,清晰可見不屬于“城中漫步”
的鄰近建筑物。它的美感確認了其偽造性。透過框架看,它的確是貨真價實的贗品。
而另一方面,大多數(shù)迪斯尼體驗的審美卻尋求隱藏一切贗品:沒有人能看到窗簾后面的東西。停車場里平穩(wěn)行駛著運送客人的巴士,迎接客人的小亭子和旋轉式阻隔收票口也設計得無懈可擊。建筑物的表面毫無縫隙地相連,以防某些顧客察覺出空間縮減的詭計。米老鼠從未當眾脫下過它的面具,以防我們看到藏匿其中的長滿青春痘的少年臉龐。這就是赫胥特堡和其他批評家所抨擊的假的贗品,這些贗品沒有顯示出它們的本來面目。
那么迪斯尼是真實的假的贗品嗎?其他評論家們贊賞迪斯尼的創(chuàng)造已經完全地融入環(huán)境,風格一致、自我陶醉。其中有一位就寫道:“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看,沒有一件物品看起來是虛假的、虛構的。是的,沒有贗品。迪斯尼樂園不是仿制的東西,它是一件作品。我深信迪斯尼的精髓不是它的幻覺,而是它的寫實主義?!?/p>
對于迪斯尼主題公園,許多人(包括本書的合著者)不能達成共同的見解。但是有一件事一直是清楚明了的:審美體驗本身必須是真實的,然后才能給顧客以真實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