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還需自身硬，王家瑞覺得，那條掛在女兒脖子上的項鏈又勒緊了幾分，他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脖子。

下班一進家門，王家瑞問秀云：“今天你去找大哥了嗎？”

“我找他干嗎呀？”秀云又開始裝傻，這么多年來，每當遇到二人達不成一致的難題，互相裝傻就成了他們解決問題的第一個方案。有時候，夫妻之間這也是一種相處的藝術。

“昨天我不是讓你把項鏈給大哥送回去嗎？”當裝傻不能解決問題時，挑明就是第二梯隊。

秀云解釋說覺得莉莉都戴上了，再送回去實在是不合適。

王家瑞也不理會秀云，站在客廳大喊一聲：“王莉莉……”

莉莉從自己房間出來。“這么大聲地喊莉莉，又怎么了？”王奶奶也聞聲出來了。

“莉莉，把大伯的項鏈摘下來?！?/p>

莉莉不情愿：“爸，我戴這個可好看了，您瞧……”說著，她拉開衣領把脖子上的項鏈露給父親看。

王家瑞沒有看那項鏈，皺著眉頭：“我說話你沒聽見??？”

王莉莉看看王奶奶，又看看秀云，大家誰也沒有說話。

“爸，這是大伯送給我的禮物?！崩蚶蛟俅螐娬{(diào)，這項鏈自己有權(quán)處置。

“大伯為什么送你禮物？”

“不為什么，他是我大伯呀，大伯送禮物給我還要什么理由嗎？”

“這是鉑金項鏈。你大伯什么時候送過這么貴重的東西給你？這是禮物嗎？這是他要找你老子開后門的敲門磚呢?！?/p>

“那您就給他開開后門唄?！?/p>

王家瑞勃然大怒：“你別跟我啰唆，快點摘下來。”莉莉被嚇住了，淚珠子在眼圈里打轉(zhuǎn)轉(zhuǎn)。

“家瑞，有什么話好好說，你嚇住孩子了?！蓖跄棠炭磳O女的淚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心疼的同時也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那副金耳環(huán)，尋思著是不是也該摘下來一并送回去。

王莉莉摘下脖子上的項鏈，往沙發(fā)上一扔：“自己舍不得給我買，大伯送給我的，你憑什么說要我摘啊？！”

說完，莉莉甩頭就拉開門出去了。

王奶奶跟在后面一連喊了幾聲：“莉莉，你要到哪里去？” 跑到門邊的時候，莉莉已經(jīng)把門關上了，她只好又退身回來。

平靜了一下之后，王家瑞吩咐秀云：“秀云，你把項鏈包好送回去吧?！?/p>

秀云沒有動。

“秀云？”

秀云賭氣地：“你別吆喝我。送項鏈的是你大哥，收項鏈的是你女兒，要送你去送，跟我沒關系?！?/p>

王家瑞克制著自己的脾氣：“要是真喜歡這個，明天你帶莉莉到市里，一人買一根。咱家又不是買不起，大哥這個咱們收了不合適。”

秀云覺得，問題的關鍵根本就不在買得起買不起上，做大伯的送侄女一條項鏈不可以嗎？到現(xiàn)在卻非要送回去，難道把所有親戚都得罪了就能落個好了？

一連串的問句問得王家瑞有些急了：“我昨天就已經(jīng)把為什么不能收跟你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你怎么還轉(zhuǎn)不過這彎呢？”

“你甭管我轉(zhuǎn)不轉(zhuǎn)得過這個彎，反正我不去跑這個腿?！?/p>

“盧秀云，讓你去退你知道為難了，當初收的時候你為什么那么手腳利落?。扛嬖V你，這個腿你是愿意跑也得跑，不愿意跑也得跑！”

秀云急了：“王家瑞，你別污蔑人。我怎么就手腳利落了？當時媽在場，你問問媽，大哥把話都說到那分上了，我再不收那就是不知好歹了。大哥拿熱臉來貼你的冷屁股，為什么呀？還不就是想著你這個弟弟有點用。告訴你，我盧秀云對得起你。幫不幫大哥那是你的事，怎么退這個項鏈那也是你的事?！?/p>

王家瑞生氣了，重重地把茶杯一頓，放在茶幾上，厲聲道：“你去不去退？”

秀云被王家瑞這大幅度的動作鎮(zhèn)住了，但是又有些不服氣，她毫不示弱地看著王家瑞。

王家瑞也用沒有一絲商量余地的眼神把答案告訴了秀云……

沉默……對峙……

王奶奶看看秀云，又看看王家瑞，不知道自己該勸哪一個。

終于，秀云服軟了，讓步了：“好，我去退，我去幫你當這個惡人，我去幫你把大哥大嫂得罪了?，F(xiàn)在你心滿意足了吧？”從茶幾下拿出首飾盒，胡亂地把項鏈塞了進去。

“你跟我吼什么呀？有本事，你把我們都掃地出門，你一個人過得了！”秀云一邊說著一邊拉開門走了出去。

氣鼓鼓地出了門，莉莉迎面看見一摩托車風馳電掣而來。

王莉莉伸手大聲喊：“停一下！”

一個剎車，小柜子的摩托車停在了她跟前。

“你，送我到市里頭去。”

小柜子笑了：“我認識你。上回我們礦上舉辦集體婚禮，在婚宴上我見過你?！?/p>

王莉莉沒有理會小柜子燦爛的笑容。

小柜子繼續(xù)詢問：“你是誰家的閨女啊？你爸跟我是同事，你得叫我一聲叔呢?！?/p>

“怎么這么啰唆，你就說愿不愿意送吧？”

小柜子一偏頭：“上來吧?！崩蚶騻?cè)身坐上了摩托車后座。小柜子拐了個彎，帶著她往市里走了。

為了發(fā)泄情緒，王莉莉讓小柜子直接把自己送到市里頭一家迪廳前。直到跳得滿身大汗，昏頭暈腦，王莉莉才想起來差不多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