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巍在我面前蹲下,示意我爬上他的背,其實我挺顧忌我的體重的,我從小就長得結實,看著不是特別胖,但是很沉。
見我久不行動,魯巍扭頭跟我道:“放心?!?/p>
放心就放心,難道我還真怕你把我摔了碰了?
爬上他的背,胳膊抱上他的脖子,我發(fā)現他的背脊微微一抖,他手穩(wěn)住我的大腿,站起來便開始繞大堂跑起來。
藏家二姐在他背上我的時候開始唱歌,不知道是在唱什么,用藏語唱的,據說是祝福新人的。
我的心思也沒多放在他身上,他繞圈的同時,其他的同事都紛紛拿著相機對著我們猛拍,甚至還要求趴在他背上的我擺POSS,我的POSS向來經典,用一只手勒住他脖子,另一只手經典地“V”著。
笑容僵了,手舉累了,發(fā)現身下的人氣息極度不穩(wěn)了。還好,他腳步似乎還很穩(wěn)健,不愧是混公安的,估計不會把我給摔了。
三圈結束,我是沒怎么覺得辛苦,自動從魯巍背上跳下來,看著他撐著膝蓋喘著,繼續(xù)對我比“V”字手,那些個閃光燈啊,閃啊,閃啊。
另外那一對跑完后,小帥哥比魯巍喘得更厲害,滿頭大汗的。藏家小妹很體貼地用紙巾給他擦拭著。
這之后,藏家主人說我們要喝交杯酒了。
我聳著肩,干笑兩聲,轉頭看仍在微喘著的魯巍。他聞言后也轉頭看我,目光灼灼。
MD,這要是在古代,喝這樣的交杯酒,豈不真得嫁他?
黨教育我們要做面向四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四有新人,所以,我們應當摒棄傳統封建的舊思想,全心全意娛樂大眾,嫁而后矣,喝就喝!
我豪氣萬千地裝了碗青稞酒,媽呀,他們還真給我倒酒啊。
交杯酒而已,我從小就喜歡看電視里的洞房花燭夜,看穿得跟紅包似的新郎倌挑開新娘蓋頭,羞羞怯怯的新娘子端起床上的酒。兩人眼神糾葛的緩緩交挽胳膊,然后,鏡頭模糊,暇思萬千,萬萬千……
開玩笑,那之后的之后,我可能不大明白,但是交杯酒這鏡頭,我可是看過萬萬千。挽魯巍的胳膊時,突然心就“怦怦”地狂跳了起來。他那眼神啊,就跟電視里那新郎倌似的,纏綿啊。
這酒啊都一樣的,除了酒味啥也沒有,我皺著眉頭將一碗酒喝完了,臉就燒了起來,變成真正的番茄了。
任務完成,剛想將碗扔回主人,他居然又給我滿上一碗酒。
啥意思?
我舉著一碗酒,眼神詢問。
“剛剛的交杯酒叫小交,按我們藏家的習慣,還要大交,這大交完,才算完成了交杯儀式?!?/p>
大交杯?咋交?
“大交杯酒呢,就是胳膊繞過對方的脖子,將碗中的酒喝完……”
哦,明白,我曾在我家堂哥的結婚典禮上,看過婚禮主持人這樣整他們,可是,這是藏家婚俗?
我懷疑地盯著藏家主人,這家伙無視我明顯陰森的眼神,一揚手,滿堂賓客全部附和地又哄了起來。
我苦臉,領導們啊,這不是在玩過家家嗎,有必要這么帶勁嗎?
端著酒,苦著臉轉向魯巍,這小子一臉的無所謂。哼,他無所謂?我也是很無所謂的好吧?我、我只是不喜歡喝這酒。
緩緩地,我們各自端酒互相接近。他低頭躬背,我仰脖踮腳,酒緩緩地繞過他的背頸。在另一側時,我手一抖,酒水灑上了他的衣襟,流進了他的脖子。他一凜,卻是一動未動,我艱難地踮著腳去喝那碗舉得甚是辛苦的酒,夠不著,只能再貼近點。唉,他還是太高了,我只好再湊近點,一口一口地將酒全部喝完。他才開始喝,靜靜等他喝的時候,我才突然發(fā)現我完全貼在他懷里了。他的氣息,他吞咽時牽動咽喉、腹胸微小的張縮,我都清晰地感應到了,媽呀,真不可思議,全新的感覺啊,有人抱著我喝酒呢。
待小帥哥和藏家小妹也喝完交杯酒,我們便開始向眾人敬酒了。小帥哥慘白著臉,腿腳發(fā)軟地端著酒碗,先去給他爹敬酒。
我們從另一邊開始敬,我用酥油茶敬,魯巍用青稞酒敬,碗不大,但是若是敬上幾十碗,人不醉,估計都腹脹了,但是……
A同事笑道:“百年好合!”
魯巍一口干盡碗中酒,滿上。
同事大聲道:“白頭到老!”
魯巍又一口悶。
C同事擠眉弄眼道:“早生貴子!”
在我不滿地怒瞪C時,魯巍又一口飲盡。
敬到我們庭長時,我們那平時不茍言笑的庭長,一臉真誠慎重地道:“祝你們能相偕到老,依持一生。”
魯巍也回得十分恭敬,雙手托碗,將碗中的酒水喝得不剩一滴。
我的同事們哪,玩游戲都可以玩得這么的認真啊,真讓人感動!如果可以給我打紅包就更好了。
在我狠打一個飽嗝后,魯巍已經踉蹌到是人都看得出他醉了。
這時,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送入洞房。”
于是一呼百應的,個個都叫喚了起來。
暈倒,都玩瘋了……
突然間,我發(fā)覺自己騰空了,一受驚,我慌亂地摟住了誰,一低頭,就看見已經喝得滿臉通紅的小白臉笑呵呵地將我打橫抱著,他一個趔趄,我又摟緊幾分,他笑問:“洞房在哪?”
我又暈倒!
最終我們兩人坐在了藏家主人的偏廳里了,這里不是洞房,只是用來給我們做短暫休息的一處僻所,我好奇民事庭庭長家的小帥哥被安排到了哪里。外面的坪子里似乎燃起了篝火,眾人正被主人帶領著圍著篝火跳舞,我是很愛熱鬧的人,那面那么的鬧騰,我卻……
我擰了毛巾給魯巍擦臉,小白臉醉得瞇著眼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睡著了,猜著即便是沒睡著,也不那么清醒,所以給他擦臉時,我一點也沒覺著別扭。
魯巍長得真的很好看,以前看他就覺得這小伙子長得不錯,很帥,于是很有距離。那時,他的俊帥雅酷,都與我無關。但是現在,這濃眉長睫,這挺鼻潤唇,這彈性極佳的細白皮膚,突然就與我相干了起來,即使他現在閉著眼,我無法知道他是不是與我有著膚觸上的交流,可是我就是覺得這沉默的臉上生動得十分有內容。
轉身去清洗毛巾,將毛巾一擰,他突然說話了,我一驚,毛巾又掉進了盆內,我轉身看他,他微睜著眼看我。
“你說什么?”
“我一點都不想和你做朋友!”他重復道,聲音堅決,唇一抿,讓整張臉都十分嚴肅。
我一慌,心情直落,垂著眼睛不想再看他,轉過身,繼續(xù)去洗盆里的毛巾,手抖開毛巾,搓了一陣,再一陣,繼續(xù)搓洗。
“先前和你說的都作廢。”他等了很久,才又開口說道,聲音里少了剛剛的喑啞。
我不知道他現在是醉是醒,他閉著眼睛的時候,我是那么的安心,可是他一旦睜開了眼,對我說這些的時候,我頓時覺得自己像一只慌亂的、剛剛自動脫去殼的烏龜,光著身軀,羞愧欲死。
“你又在想什么?”他問。
我想回他一句,可是有什么東西似哽住了喉,我只傻傻地站在桌前,反復清洗著盆內的毛巾,鼻內隱隱有酸意,極力地隱忍著眼眶內濕意上涌。
“你不問是哪些話作廢?”
他醉了,我不和他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