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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居生活:徽風(fēng)吹揚州

話說徽商 作者:李琳琦


徽州人素有強烈的鄉(xiāng)土意識,即使入籍他鄉(xiāng),他們也孜孜以家鄉(xiāng)為念。由于清道光以前的兩淮鹽商主要是徽州人,所以近人說:

揚州之盛,實徽商開之,揚蓋徽商殖民地也。

因此,揚州社區(qū)文化被明顯打上了徽州鄉(xiāng)土風(fēng)俗的烙印。

徽州“鄉(xiāng)俗不論貧富,臥起俱遲”。這種睡眠習(xí)俗后來成了鹽商中的時髦風(fēng)尚?!伴L夜歡娛日出眠,揚州自古無清晝?!?眾鹽商的夜生活可謂“精彩豐富”,宴請享樂,載歌載舞,個個精神百倍,不停地唱呀、跳呀、鬧呀,四肢和五官都發(fā)揮了最大潛能??墒堑搅颂炜炝恋臅r候,個個哈欠連天,困意綿綿,睡下再也不想起。這種“三竿紅日尚高眠”的陋習(xí),連乾隆皇帝南巡時也看不慣。回京城后,皇上看見皇太子因睡懶覺而耽誤了讀書,就責(zé)備說:“汝欲逸樂,何不作淮南商人子,而必生我家耶!”意思是說,我清廷皇室怎能像揚州鹽商那樣享受大白天睡懶覺的逸樂!可見,晝眠晏起,已成為鹽商圈子中時興的風(fēng)尚。

徽州人祭祀土地神最為虔敬。這種習(xí)俗在揚州也廣為流行。

揚州好,二月月初頭,土地祠前燈似錦,淮鹽店里酒如油,歌吹不曾休。

在揚州,二月二日也稱土地神誕,鹽商家家戶戶張燈結(jié)彩,鼓樂陣陣,熱鬧非凡?;丈獭⑽髻Z僑寓邗上,經(jīng)營鹽業(yè),財源茂盛。因此,對于冥冥之中的土地公公,充滿了感激之情,將其看作“福神”,奉祀甚虔,相沿成俗。每年二月二日,家家作土地會,其熙熙攘攘的熱鬧場面不亞于春節(jié)、元宵時的場景。揚城西北有一虹橋土地廟,每年二月二日,必有盛大的集會,號稱“增福財神會”,不僅眾鹽商借此機會祈愿鹽業(yè)興旺發(fā)達,鹽船“一帆風(fēng)順”,安全保業(yè),眾多揚州市民也借題發(fā)揮,酬愿祈福和發(fā)財。

揚州辦喪事,漸有“徽禮”和“揚禮”并舉的新習(xí)俗。原先揚州人出喪時,欞柩前哀樂吹奏,勝于哭泣。守靈之夜,“演劇開筵,聲伎雜沓”,等等。后來則改成敲鑼三通,意即呼喚主客就位,“燈持五色學(xué)跑方”,扎成紙豬羊作為祭祀的貢品,前來參加吊唁的來客光臨時,樂隊奏響《將軍令》和《天鵝湖》。

揚州婚禮也逐漸出現(xiàn)了徽州習(xí)俗“搶花冠”。在徽州當(dāng)?shù)匦履锶朕I時,頭頂紅帕,外面罩上篾絲做成的花冠,有一尺高,“綴絹綾人物戴于頭上”。到了新娘家下轎時,親屬便揭去“彩輿之頂”,露出尺把高的花冠。眾人爭搶,以示喜賀之意。此習(xí)俗來源于民間傳統(tǒng),徽州地區(qū)經(jīng)常有老虎出沒,曾有新娘出嫁時遇上老虎,轎夫都紛紛逃命。老虎撲上來時,卻僅僅抓到花冠,新娘并未受傷。大約是新娘嚇得昏過去了,癱作一團,不幸中的大幸。壞事變成了好事,于是演變成“搶花冠”的風(fēng)俗。揚州市民看看徽籍商賈的風(fēng)俗很熱鬧,能增添婚禮氣氛,在效仿那些豪華排場的同時,也學(xué)了徽俗一招:

徽州火把紅油刷,翰院燈籠紫紙糊,搶過花冠傳過袋,進房先看伴娘姑。

“紅白”婚喪事的場面大,圍觀人多,傳播快,往往易為人模仿。特別是揚州新城河下豪富徽商住宅區(qū),特別引人注目。這些大鹽商的一舉一動往往都能衍生出“時尚”二字,因而徽籍習(xí)俗滲透到揚州風(fēng)俗之中,也是合情合理的。

徽州食物在揚州也盛行一時,如徽面、徽餅、徽包等。大鹽商徐贊侯的侄孫徐履安,“紅案白案”都擅長,徽菜中的沒骨魚面就是他首創(chuàng)的。其味道鮮美,也讓揚州市民開了眼界。還有徽包(松毛包子)在揚州河下街出現(xiàn),聚集在那里的徽籍商人也常常邀上當(dāng)?shù)毓賳T和商人,去嘗嘗“徽包店”的口味。另有“三鮮大連”,即雞、魚、肉三大碗面,成為各家飯館爭相推出的“新產(chǎn)品”。

徽菜烹調(diào)有三重:重油、重色、重火功。木炭小爐煨燉,原汁原味香氣宜人,故有“吃徽菜要能等”的說法。揚幫菜也受此影響,加之各鹽商都是出眾的美食家,因此揚州飲食名揚天下。大鹽商幾乎每家都有頭等好廚子,都有一樣拿手的絕活,如:

吳一山炒豆腐,田雁門走炸雞,江鄭堂十樣豬頭,施胖子梨絲炒肉,張四回子全羊,汪銀山?jīng)]骨魚。

這些菜肴流傳出去,揚州市民紛紛效仿其制作工藝,至今在一些飯店里還有其中的一些菜肴。徽菜和徽面、徽包、徽餅,都與徽籍大鹽商的顯赫聲名掛上鉤?!皾M城爭說大鹽商”,于是他們的生活習(xí)俗和嗜好都成為揚州市民的熱門話題。

徽州素有早婚習(xí)俗。一般而言,徽州男子年滿十二三歲,就得完婚,然后外出做生意。因前途莫測,有時需要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返鄉(xiāng)省親。因此,徽商在娶妾、宿妓方面,一反菲嗇故習(xí),往往不惜揮金如土。明代中葉以后,鹽商雖然大多舉族遷居揚州,但追芳逐艷的欲望愈益變本加厲。于是揚州娼家蓄養(yǎng)雛妓相漸成習(xí),也即“養(yǎng)瘦馬”風(fēng)俗的形成。

“隨風(fēng)潛入夜,潤物細無聲。”追溯揚州市民的生活方式,仍可強烈地感受到徽州的鄉(xiāng)土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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