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個人大搖大擺地在燈火通明的蘭巴斯街上走著,穿過西敏寺大橋,沿著河岸,走向艦隊(duì)街的唐納巷。少校一身黑,身材直挺,從背影看來和年輕的魯伯特·格蘭特形成強(qiáng)烈的對照。魯伯特身子前傾,像只獵犬,身穿飄動的斗蓬,帶著孩子氣的雀躍,擺出一連串偵探小說中的招牌姿勢。他個人特質(zhì)之中最別致的,就是他對倫敦多彩多姿且極富詩意的生活表現(xiàn)出來的欣然雀躍。巴茲爾走在后頭,面朝星空,沒有表情,像個夢游者。
魯伯特在唐納巷停步,頗為這趟冒險(xiǎn)而興奮,他抓緊大衣口袋中的手槍。
“我們可以行動了吧?”他問道。
“不會招惹警察嗎?”布朗少校反問,眼光銳利地掃視整條街。
“我不確定?!濒敳氐拿济即蚪Y(jié)了?!爱?dāng)然,我們很清楚,這案子很邪門。反正我們有三個人,而且——”
“而且我不會報(bào)警。”巴茲爾怪腔怪調(diào)地說。
魯伯特也斜了一下,然后死瞪著他。
“巴茲爾!”魯伯特驚呼一聲,“你在發(fā)抖!怎么了,你害怕嗎?”
“大概是著涼了吧?!?span lang="EN-US">
少??戳怂谎邸]錯,巴茲爾是在發(fā)抖。
最后,魯伯特觀察了半天,才知道巴茲爾在玩什么把戲。
“你在笑我!”他詛咒起來,“我認(rèn)得出你那種該死的、強(qiáng)忍住的、發(fā)抖的笑聲!這有什么好笑的?我們?nèi)齻€人,已身在某個土匪窩的院子里——”
“反正我不會報(bào)警?!卑推潬栒f,“我們四位大英雄對付一位屋主已經(jīng)綽綽有余了?!?span lang="EN-US">
接著,他又神秘兮兮地笑得發(fā)抖。
魯伯特不耐煩地別過身,在街上大步走著,我們其他人就在后頭跟著。他一走到十四號門口,便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左輪槍在他手中閃閃發(fā)亮。
“站過來一點(diǎn)?!彼灾笓]官的口氣說話,“里頭的惡棍可能會試圖逃逸。所以我們應(yīng)該撞開門,一鼓作氣沖進(jìn)去?!?span lang="EN-US">
我們四個人縮在門邊,身體僵直,只有我們的老法官還笑個不停。
“好了。”魯伯特·格蘭特轉(zhuǎn)頭向我們低聲說道,他的臉色蒼白、眼神熾熱?!拔乙粩?shù)到‘四’,大家就跟我沖進(jìn)屋子里去,我一說‘抓住他’,你們就把對方撲倒。不管他是誰;我喊‘住手’的時(shí)候,才可以停住。我必須提醒你們,我們的敵手可能超過三個人,如果他們攻擊我們,我會竭力開槍回?fù)?。巴茲爾,你也把手杖?zhǔn)備好。好……一、二、三、四!”
他話一說完,門就立刻應(yīng)聲而倒,我們像是私闖民宅的入侵者。一時(shí)之間,大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原地不動。
這個房間像個布置整齊的尋常辦公室,乍看之下,空蕩蕩的,不過,再仔細(xì)察看一番,就會注意到一張很大的書桌,附有資料爆滿的格子和抽屜,還有一名男子坐在桌子后面。那男人身材瘦小,臉上的黑胡子打過蠟似的,閃閃發(fā)亮,看來是個很普通的辦事員,正忙著寫字。我們在他面前站定不動了,他才抬起頭來。
“各位敲門了嗎?”他愉快地詢問,“如果我沒有聽到,那就抱歉了。請問有何貴干?”
接下來沒人吭聲,一時(shí)間,氣氛頗為緊張。然后,我們很有共識他,一致讓事件的受害者——少校本人——走出來說話。
他的手中握著那封信,看起來兇神惡煞。
“你就是皮·杰·諾索維嗎?”他問道。
“這是我的名字沒錯?!睂Ψ轿⑿卮?。
“我想,”布朗少校的臉色變得更黑了,“這封信是你寫的吧?”
他用力在書桌上攤開信紙紙張嘩啦作響。這名叫諾索維的男子冷靜地看了看這封信,微微點(diǎn)頭。
“好,先生,”少校的呼吸更急促了,“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請您明講?!蹦呛毮凶诱f。
“我就是布朗少校!”紳士嚴(yán)峻地說。
諾索維鞠了一躬,說:
“先生,很高興見到您。您有什么事要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