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寧嶼在第二天成功地進(jìn)了醫(yī)院。
盡管在醫(yī)務(wù)室把所有的止瀉藥都翻出來吃了一遍,但還是不能阻止10分鐘跑一次廁所,當(dāng)天晚上還悲慘地發(fā)起了高燒,天還不亮,就被夏媽媽給送進(jìn)了醫(yī)院。
“怎么會拉得這么厲害?”夏媽媽憂心忡忡地看著躺在病床上輸液的兒子,“不就是吃了一點海鮮么。你的胃腸還真是金貴?!?/p>
“好像是我喝了壞掉的牛奶?!表樋趹?yīng)下的話,卻引起了夏媽媽的注意。
“怎么回事?”
“不要大驚小怪了?!?/p>
下午的時候,按捺不住火氣的夏媽媽還是掛電話給了夏寧嶼的班主任。
“呃,這個情況我還真是不了解呢。”班主任耐心地疏導(dǎo)著對方的情緒,“也謝謝你監(jiān)督我們的工作,我會盡快查一查事情的真相。”
其實也只是安撫的話,當(dāng)初不就是以“拉肚子”為名的請假么。所以走馬觀燈的詢問了一番,而當(dāng)時的顧小卓恰恰不在隊伍里,而是被指派去給大家取水。
所以事實的真相最終還是沒有水落石出。
一直到軍訓(xùn)結(jié)束以后,夏寧嶼精神抖擻地將顧小卓攔在了教學(xué)樓后面的一個墻角。
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芥蒂,以及如同浮動的陰郁云朵一般的往事,一樁樁地記在心頭,生了根,發(fā)了芽,甚至在一不小心的時光罅隙里長成了參天大樹,對于彼此的厭惡已經(jīng)成為一種思維慣勢。
其實,有的時候,顧小卓也很清楚,不應(yīng)該這樣把所有的過錯全部推卸到他一人身上,何況他還是一個不大的孩子呢。
可,橫亙在她和夏寧嶼中間的,畢竟是血淋淋的一條命,何況,那是顧小卓的媽媽。
“我想我們有必要談一談了。”
“有什么好談的?”
“我知道到現(xiàn)在你還在仇視我,是不是?”男生伸出手支在墻上,這樣靠身體圍成的半圓將女生堵在了墻角,“所以,你在背后陰我,是不是?”
“仇視你?陰你?哈哈!”顧小卓一手打開男生的胳膊,“你這樣的人,也只配叫我輕視一下?”
夏寧嶼的臉飛快地紅起來:“我什么樣的人?”
“之前還說自己不是紈绔子弟,叫人不要看輕你?!鳖櫺∽筐堄幸馕兜乩湫Γ翱墒鞘聦嵤鞘裁礃幼拥哪?,你自己不是花錢擠進(jìn)了的這所學(xué)校么,軍訓(xùn)時候你沒有病硬是裝出生病的樣子去逃避軍訓(xùn),做出這些不光彩的事難道不是你夏寧嶼么。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考試作弊,逃課打架,以至于搞大女生的肚子,還要叫人不要嫌棄你不要輕視你,你以為你是什么,你是太陽啊,天下所有人都圍著你轉(zhuǎn)?夏寧嶼,不是我輕視你,是你
那些尚且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話是:
——小卓,你知道么,為什么最后我順應(yīng)了媽媽的要求,接受爸爸的經(jīng)濟(jì)援助,來的這所學(xué)校么,要不是因為你也在這里,想要把過去因我而起的那些不好的事來一一彌補,我也大可不必浪費我的原則,冒著被別人指摘和藐視到這里來上學(xué)。流浪那么多年,你也知道我什么苦都能吃下,卻惟獨受不了別人的輕視。
——無論你對我做什么,我都不難過、不怨你、不恨你、不絕望。不會忘記過去一些美好的東西。所以請你也要這樣好好的。
而在不遠(yuǎn)的地方,正站著一臉憤怒著難過的翟曉,她咬緊了下嘴唇,眼睛里一陣黑色洶涌而過。
很多年以后,顧小卓經(jīng)常不止一次地想起那一幕來。不停的來電,不停地按掉,而身處的世界,恰恰是阮青木跟翟曉的激烈對峙。再抬起頭來,空蕩蕩的街道盡頭,太陽筆直垂落。翟曉哭著消失在最后的光線之中,阮青木的嘴唇猝不及防地覆蓋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