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騎士十字車站的信號燈(2)

盲偵探卡拉多斯 作者:(英)歐內(nèi)斯特·布拉瑪


“是的。他也沒給我留下什么好印象。他能言善辯,知道怎么討好人,滑頭得很。在你問之前他就準(zhǔn)備好要回答什么了,對一切都深思熟慮?!?

“現(xiàn)在你打算告訴我點兒什么,路易斯?”卡拉多斯鼓勵地說。

卡萊爾先生笑了笑,以掩飾他不由自主的驚訝。

“有個線索在調(diào)查報告中沒有提到,”他承認(rèn)道,“希金斯是個一生節(jié)儉的人,他的工資很高,在他那個階層里算是富人了。我猜他在銀行里有五百英鎊。他是鰥夫,有個女兒——一個二十來歲很有禮貌的姑娘。麥德是個年輕人,他和這姑娘在談戀愛——兩人私訂終身已經(jīng)有段時間了。但老希金斯不接受這樁婚事,看來他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這個信號員,禁止后者來他家,也不許女兒和他說話?!?

“好極了,路易斯,”卡拉多斯高興地大聲說,“我們可以為你的客戶澄清這紅綠燈之謎,把那個能言善辯油嘴滑舌的信號員掛在他自己的燈柱上了?!?

“這真的很重要?”

“這太有說服力了?!?

“麥德也許是一走神才犯的錯,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太晚了,因為怯懦不敢承擔(dān)責(zé)任,他選擇了孤注一擲地消滅罪證并矢口否認(rèn)——也許是這樣。但我的想法是,這既不是一起事故,也不是純粹的預(yù)謀。我能想象,麥德卑劣地慶幸自己掌握著那個對他來說既礙事又討厭的老人的命運(yùn)。我能想象這使他著了魔。無數(shù)次他將手放在操縱桿上享受這種可能。某一天他只是虛張聲勢地將操縱桿拉下,隨即又拉回——也許只這么一次,也許在這個毀滅性的時刻到來之前他就經(jīng)常這么做。這其中包括了將火車司機(jī)致于死地的可能性。無論如何我們的老司機(jī)都將名譽(yù)掃地,因為從表面上看,人們更容易相信一個人有可能心不在焉地沖過危險信號,而不會毫無意識地把信號燈拉下又拉上?!?

“那個司爐死了。你的理論里包括了司爐死掉的必然性嗎,路易斯?”

“沒有,”卡萊爾說,“司爐是個難題。但從麥德的角度來看——無論他是失誤還是預(yù)謀,都可以這么推論,首先,司爐是有可能死掉的;其次,也許他壓根兒沒注意信號燈;最后,無論如何他都會支持司機(jī)的說法,但我們的好陪審團(tuán)不會完全采信?!?

卡拉多斯抽著煙,若有所思,那雙睜開卻看不見的眼睛仿佛只是平靜地凝望著屋里的某個角落。

“這樣解釋也未嘗不可,”過了一會兒他說,“一百個人里會有九十九個說‘沒人會做這樣的事’。但對你我而言,已經(jīng)從不同角度重新認(rèn)識了犯罪學(xué),知道人有時候是會做這樣的事的,否則就沒有各種各樣奇特有趣的犯罪了。在那條鐵軌上你都干了什么?”

對任何能看見的人來說,卡萊爾先生的表情包含了答案。

“你可真是運(yùn)籌帷幄之中呢,馬科斯。我還能干什么……我總得為我掙的錢干點兒什么吧。嗯,我剛進(jìn)行了一次私下調(diào)查。有某個人知道的比他說出來的要多,沉默也許是因為友誼、憎恨,甚至強(qiáng)烈的嫉妒,但調(diào)查沒什么結(jié)果?;蛟S有人當(dāng)時碰巧看到了信號燈。我親自去了鐵軌。信號燈一側(cè)是銀行的高墻,另一側(cè)是民宅,但信號燈的位置比儲藏室的最底層還要低,不可能在路上或窗戶里被看到?!?

“可憐的路易斯!”卡拉多斯友善地嘲笑道,“那你是束手無策了?”

“是的,”卡萊爾承認(rèn),“現(xiàn)在你知道這是什么樣的工作了,我想你不樂意在這上面浪費(fèi)時間吧?”

“這么說可有點兒不公平,”卡拉多斯得體地回答,“不,路易斯,我將接管你那誠實的老司機(jī),你那油嘴滑舌的信號員,和你那從哪兒也看不見的要命的信號燈。”

“但有一點很重要,馬科斯,雖然信號燈看不見,如果機(jī)械裝置出了問題或者被什么人動過,自動指示器會立即告訴麥德綠燈亮了。我向你保證,在技術(shù)上我已經(jīng)進(jìn)行了深入研究?!?

“我也會這么做的?!笨ɡ嗨瓜壬鷩?yán)肅地說。“關(guān)于這一點,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敢說我都能告訴你,” 他的訪客建議道,“也許可以節(jié)省你的時間?!?“說真的,”卡拉多斯說,“我想知道鐵軌一側(cè)的民宅那邊,是否有人在十一月二十六日這天成年或者結(jié)婚?”卡萊爾先生好奇地望著主人?!拔疫€真不知道,馬科斯。”他干脆利落地答道,“我想問一下這有什么關(guān)系?”“一七七五年的龐特圣林橋事故,唯一的解釋就是映在民宅窗戶上的綠色焰火反光?!?

卡萊爾先生暗自笑了笑?!拔矣H愛的朋友,別讓對偶發(fā)事件的好記性牽著你跑,”他明智地評論道,“顯而易見的原因十有八九是正確的,但此時的困難在于如何證明。你愿意見見他們嗎?”

“無論如何我也要見見他們的,我想先見一下希金斯。”

“兩人都住在霍洛威。那么我讓希金斯到這兒來見你——明天如何?他現(xiàn)在無事可做?!?

“不行,”卡拉多斯答?,“明天我約了經(jīng)紀(jì)人,時間都排滿了?!?

“是啊,你可不能忽略自己的正事來做這個——實驗?!笨ㄈR爾表示同意。

“而且,我更愿意去希金斯家里拜訪他。路易斯,一個晚上的時間對于這個誠實的老人來說足夠了。我有個埃烏美涅斯①時期的好東西給你看。今天是星期二,周日來這兒吃晚飯吧,你可以盡情嘲笑我?!?

“這可真是個親切的邀請,”卡萊爾答道,“好的,我會來的?!?

兩小時后卡拉多斯似乎又開始了他的研究,呆呆坐著,有時自顧自微笑,一兩次笑出聲來,但大部分時候他愉悅平靜的臉上是看不出什么感情的,那雙盲眼凝視著某處不知名的所在。光亮隱藏了他的失明,十二盞吊燈的柔和光芒將屋里照得像白晝一樣。最后他站起來搖了一下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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