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幫人，我選擇了沉默。

蘭陵公主看起來還不想放過我，沖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沒有第二個選擇，于是我選擇了聽話。

公主橫臥在藤床上，手里仍然拿著她抄寫的詩句。我坐到旁邊的竹椅上，面無表情。

“子豪好修養(yǎng)啊?！惫鞒疫@邊挪了挪，溫?zé)岬捏w香襲來，令我無動于衷?？磥硭龥]有狐臭，我無聊地想。

“公主說笑了，我是無可奈何??！其實我很想用鞋底子抽他們的嘴，可是我又怕打不過?！蹦菐唾v人仍舊陶醉在八卦陣中，加上飲酒過量，已不可自拔。傳聞的對象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現(xiàn)在的主角好像是一個姓劉的什么人，也是怕老婆的那種?？磥硭麄円呀?jīng)忘記我與公主的存在了。

“呵呵，子豪真的想用鞋子打人？”公主好像從來沒聽過這種話，掩嘴發(fā)笑。

“那是自然。雖然還沒有嘗試過，但有一種想去嘗試的沖動?！蔽液敛谎陲椬约旱南敕?，這說明我在女性跟前很真誠。

“我也想試試呢。想想被打的人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呵呵呵?！惫鞣畔铝思茏?，小女人樣子，很撩人。

“詩賦的好壞是否能作為衡量一個人有無才能的標準呢？或者代表的更多？”對于這點我保留看法。

“也許是這樣，至少現(xiàn)在的風(fēng)氣是這樣?！惫骺粗遥恢牢蚁胝f什么。

“那其他呢？其他就忽略了么？一個有名的詩人，如果作風(fēng)敗壞，道德淪喪怎么辦？難道還是去追捧他？贊揚他？讓他變得更加肆無忌憚？”我覺得這個話題是應(yīng)該討論一下。

蘭陵公主皺著柳眉沉思了一刻，才說道：“才能卓絕的人，是很注重道德修養(yǎng)的。你剛剛說的情況似乎不多。”

“不多不代表沒有，人性的貪婪會讓很多美好的事物變質(zhì)。詩賦好只能說明這個人有這方面的專長，就像一個農(nóng)民能夠種出更多更好的糧食一樣，只是專長。只是現(xiàn)在流行吟詩作賦，所以能得到更多的回報而已?！蔽掖蛄藗€比喻。我覺得跟前這個女人很平和，和她說話比較沒有壓力。

“這個比較很有意思，傳出去你會成為士人的公敵。農(nóng)民始終是農(nóng)民，莊稼種得再好也不能和士人比較?！惫鲀?yōu)雅地伸了個懶腰，很女人。

“是農(nóng)民太多了么？物以稀為貴么？士人不吃糧食么？”我其實不想表達什么意思，繁榮年代就是這個樣子，我就是想抬杠。飽暖思淫欲，餓肚子的時候誰有閑工夫去搞那個玩意兒？也僅僅是玩意兒而已。

“可能是這個道理，也許子豪說得對，但是風(fēng)氣是這樣。我們不用考慮這些，有時候什么也不想反而很開心呢?！惫髡f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微微變化了一下，很快又恢復(fù)她那副倦怠的模樣。

“也是，這個話題很沒趣，我不應(yīng)該拉出來說?！蔽覚z討了一下自己，又道，“不喜歡吟詩作賦的人也有很多人才，只不過被社會風(fēng)氣遮蓋了而已?！?

公主用手撐著圓圓的臉頰?！氨确侥?？”她悠悠地問道。

“比方說程老國公，年輕時東征西討，建功無數(shù)。還有跟隨太宗皇帝打江山的許多老前輩，他們都是難得的人才?！蔽液鷣y舉例子。

“是啊，那些才是英雄才俊。也許子豪說得對，我們都已經(jīng)變質(zhì)了?！惫髟捓锿钢酀?，聽得我心里酸酸的。

“其實我們身邊有很多有才干的人，只是我們沒有去發(fā)現(xiàn)而已?！笨磥硎蔷坪榷嗔?，我突然變成了哲學(xué)家。

“打個比方?！惫鲃恿藙?，眼神很明亮。

“比方說德昭兄，他就很強壯，孔武有力，武藝深得程家真?zhèn)?。他還帶領(lǐng)馬球隊，雖然成績一般，但是很受球迷歡迎啊?！蔽矣X得我是在夸程初。

“還有呢？”

“還有世人兄。”

“他有什么才能呢？”公主微笑道，看來她很喜歡這個話題。

“世人兄很英?。　蔽冶緛硐胗妹利悂硇稳?，覺得不妥。

“英俊么？呵呵呵呵……也算！”看來公主放我一馬，“你呢？子豪不說說自己么？”

“我……”想了想，我覺得我也是人才，于是道，“我很誠實，我很坦誠地對待我的家人和朋友，我尊重我的妻子，但我今天欺騙了她一次?！蔽也恢雷约簽槭裁赐蝗怀兜竭@個事情上，一定是該死的宮廷玉液酒！

“哦？”公主突然變成了臉上彩噴著太極圖案的球迷，“快說說，我要聽實話?！?

“也沒什么，我早上出來的時候說是要去德昭的馬球隊看看。”我是老實人?

“那你晚上回去怎么說？繼續(xù)欺騙嗎？”

“我回去老實地告訴她所有的事情，包括套用她的詩作，以及上了公主的畫舫?！边@是我的本意，不說也不行了，明天王陳學(xué)穎的大名要震動長安了。

“哦？為什么要強調(diào)是上了我的船呢？”公主笑意古怪。

“沒什么，實話實說。這是事實?！蔽蚁胙陲椧幌聦擂巍?

“是子豪自己有什么想法吧？我的船和別人的有不同么？”我覺得她在調(diào)戲我。船，容易令人聽成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字，我現(xiàn)在就有這種感覺。

“沒什么不同，完全一樣！我口誤，我錯了，我回去說沒有上過公主您的船?！蔽壹彼烂畹亟忉?，我臉的顏色像赤兔馬，可是赤兔馬不會游泳，我想上岸。

“子豪很害羞呢，你不是說對家人和朋友要坦誠么？怎么還想著欺騙呢？心虛了么？”我覺得公主圓圓的臉蛋上長出了長長尖尖的嘴，狐貍精么？

“殿下，小人不敢了，您放我一馬吧！”我有點崩潰。

“呵呵呵呵！好了，好了，今日放過你。等過幾天子豪夫人名動長安的時候，我要親自去拜訪她?！?

公主眼神往四下掃了掃，輕輕地湊近我，悄聲道：“我去拜訪的時候，你要在哦?！?

我大窘，五官可能已經(jīng)錯位了。

看到我的樣子，公主忍不住嬌笑起來。

聽到公主的笑聲，那幫人渣終于把注意力集中過來了，一臉迷惑地看著我倆。

“今日能與眾位才俊放舟共飲，本宮甚喜，實不忍分別。只是天色不早，不忍家人惦掛，今日只能作罷。來日方長，他日若有機會，本宮再邀眾位共聚?！惫鹘羞^侍女，吩咐掉頭靠岸。

太好了，我終于解脫了。

辭別公主與眾人渣，我歸心似箭，借著酒力，一路疾馳。喝酒的人一般都喜歡超速駕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