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一醒，”他說，“快醒一醒。使勁，再使點勁。要發(fā)揮你從未有過的力量去努力?！?/p>

她眨了眨眼睛。

他掰斷了幾朵鮮花的花瓣兒?！凹词惯@樣的假花，也有用處。”他嘟囔道，“它們沒有那些摘自森林的鮮花那樣堅強，不過，它們還是有點用處的?！彼呀?jīng)辨認(rèn)出這些花朵就是瑪格達倫萬能藥水的主要成分。

他擠了一下花瓣，花瓣變得皺巴巴的而且濕潤起來，然后他把花瓣的汁抹在她的舌頭上。

“嘬一下?！彼f。

他用手擦了擦臉頰兩邊還在流血的傷痕。

“舔一下，”他說，“從我的血液中獲取力量?！?/p>

她舔了一下，又開始眨眼睛了。

“給我點水喝?！彼f。

“別喝他們的水?！彼卮?，“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滲透著他們的能量，這種能量會使我們停止思考的。他們的食物，他們的藥品，他們的水，還有他們的空氣。這里的水是不干凈的?？旄易??！?/p>

“實在是走不動。”她輕聲地說。

艾尼巴大笑起來，“別給自己找借口。你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女性?！?/p>

她對丈夫的大笑報以微笑。她嘗了嘗依然留在自己嘴唇上的丈夫血液。她感覺更有力量了。

“那里有一只貓，”他低聲地說，“他知道出去的路該怎么走。”

她感覺又強壯一些了。

“那么，讓我們到花園里做一次美妙的散步?！?/p>

下午稍晚的時候，愛德華出門了。

四十五秒鐘之后，他又回來了。

“查理？”他叫道。

“我在這兒呢?！辈槔砘卮?。

“為什么外面會有一個老婦人，手里拿著蠟燭、鮮花和一塊字板，上面寫著：‘這座宮殿里住著一位上帝的使者，他拯救了我的孫女多納特拉的生命?？旒尤氲轿业男辛欣飦戆?，快來感謝這位年輕的棕色天使所創(chuàng)造的奇跡，祈禱上帝的仁慈降臨到這個艱難的世界上吧?！?/p>

查理驚呆了。

他真的窘迫不堪。

“她說的年輕的棕色天使，指的是誰呀，查理？”愛德華說。

查理覺得自己的嘴唇一張一合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

“你知道，我們不希望招來別人的注意，查理，難道你還不清楚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個婦人，手里拿著鮮花和蠟燭，并且談?wù)撈鹛焓古c奇跡，難道這一切不會招致別人對國王陛下皇室的關(guān)注嗎？人們會問，為什么她會在這里？”

于是，查理把一切都告訴了他。正巧有個孩子突發(fā)哮喘，他把自己的藥品扔下去給了她。他說，任何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這么做的。你不會干坐在那里，眼睜睜地看著小女孩遭受病魔的折磨……

不會的。甚至愛德華也不得不同意，面對這樣的情況，的確不能視而不見。

“好吧，”他說，“就讓我們希望沒有人會注意這個老婦人吧。”

六點鐘的時候，有三個女人加入了老婦人的行列。其中的一個女人跪在地上，似乎她的女兒也得了哮喘的毛病。另外的一個女人帶著一塊字板，上面寫著：“威尼斯的總督，聽一聽人民的呼聲吧！把貓從城里趕出去！許多孩子都病了！”

她們都帶著鮮花，還有蠟燭。

就在正餐前，一個年輕人來到橋旁的大門前，摁響了門鈴。

“我是《 威尼斯晚報 》的記者，”他對巴蒂斯圖塔夫人說，“我希望了解一下棕色天使為那個哮喘孩子所創(chuàng)造的奇跡。你相信奇跡嗎？你認(rèn)為總督盡了最大努力來解決生病孩子的問題了嗎？”

巴蒂斯圖塔夫人說，“給我走開！”她的目光越過了那座小橋，看到那里聚集了十個女人，六個孩子，三個嬰兒；沿著運河擺放著十四束鮮花和二十一根蠟燭，四個十字架與七張卡片，還有畫著耶穌圣心的圖書，一些老式的哮喘噴劑用粉紅色絲線綁在大門上，另外還有一些泰迪熊玩具。剛剛臨近黃昏，蠟燭的光亮倒映在運河的水面上，構(gòu)成了一幅美麗的圖畫。

“噢，看在上帝的份上，”查理說，“我只是給她們?nèi)恿艘稽c兒藥物而已?！?/p>

稍后，一些青年人也來了，他們帶來了一些標(biāo)語牌，上面寫著：“總督，威尼斯的專制者，別再漠視我們了！”他們正在出售一些雜志，雜志建議人民推翻總督的統(tǒng)治，尋找一個新的政府?？偠降男l(wèi)兵很快就帶著警棍和手銬趕了過來，把這些年輕人帶走了。老婦人們對他們發(fā)出唏噓聲，總督的一個衛(wèi)兵對著她們揮動著警棍。

查理從窗口里看到了這次秘密行動，他意識到，威尼斯人確實不喜歡他們的總督。

晚餐之后，查理大聲地打了一個哈欠，說自己太累了，應(yīng)該上床睡覺了。愛德華阻止了他，說，“查理，我已經(jīng)作了一個決定。”

“噢，是嗎？”查理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坦誠而友善。

“獅子住在這里，并不十分安全，查理。原來我們也許還可以保守秘密，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可能了。很多人都在關(guān)心這座宮殿里發(fā)生的事情，消息會泄露出去。報紙已經(jīng)提到了你，還有懸賞，現(xiàn)在所有的奇跡都變得沒有意義了。如果有人把這兩件事情聯(lián)系在一起，那個棕色天使和那個從馬戲團跑出來的棕色男孩。那么，我們最大的希望，就是把他們轉(zhuǎn)移到其他地方，為他們提供保護。而有能力保護他們的人，就是總督本人?！?/p>

查理明白愛德華有關(guān)保護話題的意思，盡管他覺得，對自己棕色皮膚的評論完全沒有必要。很多人的膚色也是棕色的。

愛德華的臉上顯出茫然無知的神色，這一點令人生疑。

“如果我們把獅子帶到總督那里，并且把他們當(dāng)作他的客人，就會得到很好的照顧?！睈鄣氯A說，“如果你愿意，他會把他們當(dāng)作朋友，當(dāng)作威尼斯的朋友而接納，這樣就不會有人膽敢把他們帶回馬戲團。你們的馬戲團朋友需要在各個地方演出，當(dāng)然也包括威尼斯；如果總督命令手下把獅子關(guān)起來，他們自然會遵命；沒有任何一個馬戲團會錯過在威尼斯的演出機會；這樣，獅子就安全了。”

“所以，我們必須去拜訪總督。他正等著我們。我沒有告訴他我會帶誰過去，不過，他正期待著什么事情。當(dāng)然，你也必須去，獅童?？藙诘蠆W會擔(dān)任你做翻譯。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