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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的廢墟2003年2月西班牙,巴塞羅那(2)

背包十年 作者:小鵬


圣家堂是高迪最偉大的作品。他把生命中最后46年都奉獻在這里。1926年6月7日的黃昏,像往常一樣,高迪完成當天的工作從圣家堂到市中心的圣菲利普教堂做禮拜。他漠然于繁華的街道,腦海中仍在構建圣家堂的壯麗――這里應該用到什么結構,那里該用什么顏色,尖頂?shù)木€條是否太突?!驮谝粍x那,一輛電車駛過,所有結構、顏色、線條都被封印在他的頭腦中。

五天后,西班牙舉行國葬,72年后,高迪被宗教界追封為圣人。巴塞羅那成為這起交通意外的最大受益者,高迪的若干建筑作品每年為這座城市帶來超過五億美元的旅游收入。但是悲劇畢竟是悲劇,他死了,圣家堂也死了――人們相信真正的圣家堂只存在于高迪的頭腦中。雖然直到今天它仍在被續(xù)建,每天還有大量游客在這里穿梭往來。但這只是一座活著的廢墟,沒有人可以將封印重啟。

1926年,就在高迪去世后不久,一個日本年輕建筑師到巴塞羅那考查地鐵項目。當看到?jīng)]有完工的圣家堂時,他驚呆了,我看到東北正面與西北面的半圓形墻面已經(jīng)建好,但圓頂還沒有完成,抬頭可見灰蒙蒙的天空。鷹架被搭到了鐘樓頂端,巨大石塊上的浮雕環(huán)繞著鐘樓。雨中,我懷著沉痛的心情離開了圣家堂。這個年輕的建筑師名叫今井建治,回到日本后仍久久無法忘記圣家堂帶給他的巨大震撼,從此放棄了對地鐵設計的研究,成了高迪的狂熱追隨者。

后來年輕人變成了老教授。老教授走上講臺,講的仍是高迪,講著講著,老教授竟盈著淚,說不出話來。他那些自命不凡的學生們聽不下去了,對教授由尊敬變成不屑,一輩子跟在別人后邊,能有什么出息?有個學生偷偷溜出教室,買了張機票,來到巴塞羅那,要看看高迪到底有什么了不起。這個學生叫石山修武,當他看到未完工的圣家堂時,感受到的震驚并不比老師少多少。他把圣家堂闡釋為被現(xiàn)代主義封印了的神話世界,神話世界通過廢墟與現(xiàn)代連接,而圣家堂就是這樣一座活著的廢墟。日本人講話總是這么懸乎。

時間一晃到了21世紀。當我站到圣家堂前,生不出只有建筑師才有的心靈感應。但是,80多年前的今井健治先生,40多年前的石山修武先生,和今天的我看到的竟是同樣的景象――巨大的鷹駕,吊臂。這種相同空間不同時間的巧合卻讓我無法不感到迷失,前世,今生,時間仿佛在這里停滯。這是只有廢墟才具有的偉力。這讓我相信說話懸乎的日本人有一點說對了,即圣家堂是一座活著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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