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族”群體獲得社會關注后,有些人認為“蟻族”是一個偽問題,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自然消失,不需要重視,更無需刻意去解決。還有些評論家將“蟻族”和文革時期的“知青”進行對比,認為現(xiàn)在的大學畢業(yè)生可以接受到很好的教育而且不會承受被批斗和上山下鄉(xiāng)的風險,已經(jīng)很幸福了,“蟻族”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更有甚者認為我將幾百萬人的苦難放大,用心險惡,居心何在?
其實,《蟻族》一書全部是原生態(tài)的描述,這本書不是報告文學,更不是虛構故事,書中的數(shù)據(jù)和陳述均基于科學的調(diào)研和嚴格的錄音整理,根本不存在“刻意”放大或回避某些問題的處理。令人慶幸的是,我保留了所有的原始資料,以備歷史的檢驗。
而對于上面那些質(zhì)疑的觀點,我總在想,社會在進步,如果老是和以前比,那肯定是好的,可是這又有什么意義?未來的前進動力又在哪呢?年輕時多吃苦是人生的必經(jīng)階段,這無可厚非,“蟻族”自身的奮斗也說明了這一點。但同樣不容回避的是,“蟻族”現(xiàn)象也確實反映了中國社會一些深層次的問題:“蟻族”是名副其實的“窮二代”,他們勤奮苦讀考上大學,但目睹同學中“富二代”、“權二代”畢業(yè)后輕易獲得好職位,買房買車,自己卻從村到村,求職艱難,他們對貧富差距、社會不公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對于吃苦,“蟻族”們從不害怕,但他們心中會不由地產(chǎn)生這樣的疑問:為什么吃苦的不是“富二代”和“權二代”,而總是我們?難道就因為我“沒有一個好爸爸?”
作為一名學者,在弱勢貧富的利益搏欒中,我的“居心”只能選擇在弱勢群體一邊。學者的作用,正是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社會具體搏欒點上的力量對比,改善弱勢群體無力自保的境況,使他們擁有一定自保能力,減少所受侵害。學者的這種作用,對社會穩(wěn)定至關重要。它可以使強勢群體對弱勢群體的傷害受到一定限制,弱勢群體在承擔改革成本的同時,其最基本的權益有望得到保障,社會矛盾不會過度激化,沖突不會走向極端。所以,對“蟻族”這種善惡美丑利弊交纏的復雜現(xiàn)象,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視角可以作出不同的選擇,進行不同的評判;但是作為一名學者,我別無選擇,因為這是由我的身份決定的。“世界上有一個人是饑餓的,我是饑餓的;世界上有一個人是貧窮的,我是貧窮的!”知識分子應當有這樣的責任和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