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布拉斯望著通向莫瑞夫人實驗室的房門。這個實驗室原來是一個石砌的廢棄牛奶房,位置在廚房的右側。實驗室另一邊的食品儲藏室直通外面的大門,盡管莫瑞太太更希望家人養(yǎng)成由車庫門或者前門進入房子的習慣,但大家似乎還是更喜歡穿過實驗室,進到屋子里來。但是福特布拉斯并不是沖車庫的門在嚎叫,而是對著實驗室的門。
“媽媽,您是不是在用煤氣燈煮一些難聞的化學物品?”查理斯?韋萊斯問。
莫瑞太太站了起來?!皼]有。但不管怎樣,我想我最好還是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讓福特布拉斯這么不安?”
“是流浪漢,肯定是那個流浪漢!”麥格神色緊張地說。
“什么流浪漢?”查理斯?韋萊斯問。
“今天下午郵局里的人說,一個流浪漢偷走了邦可夫人的床單?!?/p>
“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待在座位上別動?!蹦鹛p聲說,“我想即便是一個流浪漢,也不會在這樣的夜晚外出的,麥格?!?/p>
“但很有可能這正是他為什么出去的原因!”麥格喊道,“他不是想出去,而是想找個地方待著?!?/p>
“如果他真的來的話,我就把牲口棚騰出來給他,如果他愿意的話,他可以待到明天早上。”
莫瑞太太輕快地走向門口。
“我要跟您一塊兒去?!丙湼窦饴曊f。
“不,麥格,你和查理斯待在一起,然后吃你的三明治?!?/p>
“吃!”當莫瑞太太走去實驗室時,麥格驚叫道,“她居然還想著讓我吃東西?”
“媽媽會照顧好自己的,”查理斯說,“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彼谒赣H經(jīng)常坐的椅子上,兩腳踢著椅子的橫檔。查理斯?韋萊斯,和其他小孩子不同,他可以鎮(zhèn)定自若地坐在那里,不慌不忙。
那幾分鐘對麥格而言,尤其漫長,莫瑞太太走進來,她開著門———她是在招呼那個流浪漢進來嗎?果然。這個人看起來比麥格想象中的流浪漢要矮小得多。從外形上,判斷不出他的年齡和性別,因為他全身都用布條裹得嚴嚴實實的。他腦袋上系著各種花色的頭巾,還戴著一頂男式帽子。一條搶眼的粉紅色披肩圍在他粗制的外套上,披肩打了個結,他的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橡膠靴。
“沃茲特夫人,”查理斯詫異地問,“您在這里做什么?現(xiàn)在可是深更半夜啊?”
“現(xiàn)在么,你很焦慮啊,我的甜心?!币粋€聲音從那外套的領子里、披肩里、頭巾里和帽子底下冒了出來,那聲音活像生了銹的大門發(fā)出的,但不知為什么,并不令人討厭。
“嗯———沃茲特———夫人———說她迷了路。”莫瑞太太說,“您想要點熱巧克力嗎,沃茲特夫人?”
“太好了,來點吧!”沃茲特夫人回答,回答的同時她摘掉了帽子,解下了披肩?!拔业竭@來,可不光是因為風刮得我迷了路。還因為,我發(fā)現(xiàn)這里是小查理斯?韋萊斯的家,在我繼續(xù)趕路前,我想進來歇歇腳?!?/p>
“那您怎么知道這里是查理斯?韋萊斯的家呢?”麥格問。
“我聞到味兒了。”沃茲特夫人解開一條藍綠色的佩斯里頭巾,接著是一條紅黃花朵圖案的,再接著是一條金色萊比帝圖案的,最后是一條紅黑花色的絲質大方巾。拿掉所有的頭巾后,可以看見她頭頂上幾縷稀疏的灰發(fā),整齊地盤成了一個小發(fā)髻。她的雙眼炯炯有神,鼻子周圍有些軟軟的小斑點,她的嘴干巴得像秋天的蘋果?!拔业男〔槔硭?,這里真是既可愛又溫暖?!彼f。
“請坐?!蹦鹛钢话岩巫樱澳鷣睃c三明治嗎,沃茲特夫人?我這里有香腸和奶酪;查理斯那兒有面包和果醬;麥格有生菜和西紅柿?!?/p>
“讓我想想!”沃茲特夫人琢磨了一會兒,“我想要俄國魚子醬。”
“你偷看我們!”查理斯憤怒地喊道,“那個是要留到我媽媽生日時吃的,你休想!”
沃茲特夫人無奈地深嘆了一口氣。
“不行,”查理斯請求她母親,“您不能把魚子醬給她,媽媽,否則我會生氣的。要不給她金槍魚沙拉?”
“那也行!”沃茲特夫人溫柔地說。
“我去吧!”麥格提議,她走進食品儲藏室,取出一聽金槍魚罐頭。
可惡!她想,這個老太婆深更半夜闖到我們家里,而媽媽卻這么熱情地招呼她,好像這一切都很平常似的。我敢打賭她肯定就是那個流浪漢,我敢打賭肯定是她偷走了床單。查理斯?韋萊斯不應該和這號人交朋友,他甚至不和平常人講話,更何況是她這種人。
“我只是最近一段時間才搬來這里的。”沃茲特夫人說著,此時麥格剛好關掉儲藏室的燈,拿著金槍魚回到廚房?!拔覍︵従右恢倍紱]有什么好感,直到小查理斯帶著他的狗出現(xiàn)。”
“沃茲特夫人,”查理斯?韋萊斯嚴肅地質問她,“您為什么拿走邦可夫人的床單?”
“哦,我需要它們!親愛的查理斯?!?/p>
“您必須馬上把它們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