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劉書記，我服從市委的決定就是了，也不會犯自由主義的錯誤，請劉書記放心。至于老李，你還不了解他，雖然‘拼命三郎’的綽號沒有給他起錯，但是他有那么重要嗎？他難道比工作還重要？”

“這就好，這就好?！蹦沁厔㈨灻鲏毫穗娫挘@邊擺蘊菲聽著“篤篤”的電話忙音，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她覺得自己干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既然沒有周大海的什么證據(jù)，又何必對周大海的任用提出質(zhì)疑呢？你的質(zhì)疑是在否認自己還是在否決組織？否認自己可以，否決組織就是犯了大忌。此時此刻她終于從迷茫中解脫出來。自己是個共產(chǎn)黨人，當初推薦周大海擬任天首市公安局副局長是光明磊落之舉，現(xiàn)在提出質(zhì)疑仍然是光明磊落的，因為她發(fā)現(xiàn)了周大海的一些不良跡象，盡管這些跡象目前還不能作為證據(jù)，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如果不提出異議那才叫自由主義呢。她拿起電話想和劉頌明再交流一下看法，想了想又放下了。倒是劉頌明的形象在她的腦海里幻化著各種形態(tài)，一會兒慈眉善目，一會兒猙獰可怕，一會兒氣勢囂張，一會兒咄咄逼人……那么劉頌明又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周大海是不是與劉頌明有什么私人關(guān)系？不然他為什么會如此關(guān)心周大海？這個時候她突然明白了一個事情：劉頌明是路坦平的老下級，周大海和路長通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周大海和劉頌明就是什么關(guān)系……

剛才劉頌明提到李宜民，擺蘊菲又牽掛起丈夫的身體，她拿起電話撥通了李宜民的手機：“老李，你在哪里？”

“我在紅星煤礦?！?/p>

“醫(yī)院的檢查結(jié)果出來沒有？”

“我沒有問?。　?/p>

“要不我一會兒到醫(yī)院去一下?！?/p>

“啊，不用了，我現(xiàn)在正準備去呢?！?/p>

“有結(jié)果立即告訴我。”

“那當然，我不先告訴你難道還先告訴省委不成？再見！”

擺蘊菲嘴里說著再見，放下電話仍然有些不放心。

其實李宜民這一次騙了擺蘊菲，他根本就沒有準備去醫(yī)院，他仍然堅守在紅星煤礦上。事后擺蘊菲問起來他還說醫(yī)院已經(jīng)檢查了，他沒有什么毛病。

這天傍晚，雨后的鳳凰山比以前清凈了許多，天空也比雨前晴朗了，太陽的余暉還沒有褪盡，幾顆耀眼的星星已經(jīng)早早在天空眨巴著眼兒。天首集團煤業(yè)公司紅星煤礦的搶險工作仍在緊張地進行著……

副省長季喻暉自從“2·28”礦難事故發(fā)生后，除了開會就一直盯在礦上，一邊督促搶險救人，一邊主動寫檢查，他已經(jīng)連續(xù)寫了三份檢查和一份請辭報告，他把紅星煤礦礦難事故的責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并且反復強調(diào)：自己作為一名共產(chǎn)黨人，要向陳喚誠書記學習，要敢于承擔責任，敢于承認自己的錯誤，愿意接受組織上的任何處分。

李宜民是個煤礦技術(shù)員出身的干部，似乎對礦工有著特別深厚的感情，“2·28”礦難發(fā)生后，他除了開會就一直盯在礦上指揮搶險救人，他在這里不走有兩個原因：一是當年他就是從紅星煤礦一步步升上去的，對紅星煤礦有著特殊的感情；二是他對井下的情況比較熟悉，已經(jīng)親自下井三次了，但是面對井下復雜的塌方情況他也沒有什么好辦法。他的感冒還沒有好，曾經(jīng)暈倒過一次。王步凡下午來接替他，勸他到醫(yī)院里再輸一瓶液，他不肯，王步凡急了：“李書記，這搶險救人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你輸了液再來行不行？”

李宜民看王步凡的態(tài)度懇切，自己也覺得確實有些吃不消，才下山輸了液，輸完液馬上又趕了回來。

礦下被困礦工截至目前還沒有一個被救上來，搶險工作的難度仍然很大，李宜民心急如焚，又沒有什么好辦法。

王步凡覺得搶險固然重要，紀委的日常工作也不能放松，幾位領(lǐng)導都盯在礦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又想起那天陳喚誠跟他說的那番話，就和李宜民打了個招呼說自己需要熟悉一下省紀委的工作，說罷就準備離開。李宜民叫住王步凡說：“步凡同志，既來之，則安之，紀委的工作以后你要大膽干，不要有什么顧慮，我曾經(jīng)向陳書記建議讓你直接干紀委書記，陳書記可能覺得步子邁得太大了，再說咱們這一級的干部也不是陳書記說了算，還得上報中組部和中紀委考察批準呢！不過早晚紀委書記的擔子要往你的肩上放，你要趕快熟悉情況進入角色，不是大事你就當機處置，不要事事向我請示，你就當自己是紀委書記。”

“李書記你可別這樣說，我目前主要是學習。你知道我以前從來沒有在紀檢部門工作過，不熟悉業(yè)務(wù)??！”

“誰一生下來就是搞紀檢的？”李宜民覺得剛才的話不是很恰當，又說，“放心大膽地工作，不要有那么多顧慮。”

李宜民的話讓王步凡想了很多，按照常規(guī)省會天首市的市委書記都是省委常委，而其他地市的市委書記是很難進入省委常委的，省委曾經(jīng)提出讓平州市委書記秦漢仁和天野市委書記王步凡進入省委常委，也不知是他拖了秦漢仁的后腿，還是秦漢仁拖了他的后腿，結(jié)果兩個人都沒有進入省委常委。就在昨天，省委又突然宣布他王步凡調(diào)任省紀委副書記列席省委常委會議，這列席省委常委會議是個什么級別呢？只能用“準常委”三個字來形容，他未來的一切都在變數(shù)之中，他真的能夠升任河東省的紀委書記嗎？從種種跡象上他又看出省委書記陳喚誠對平州市委書記秦漢仁不信任，而對他王步凡還是信任的，也可能陳喚誠內(nèi)心也有苦衷，也許河東省的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正在分割重組，也許陳喚誠在使用三十六計中的瞞天過海和以逸待勞兩計。按常理，王步凡這個天野市委書記要么提拔，要么原地不動，不會平白無故地給他弄個省紀委副書記列席省委常委會議的職務(wù)，這可能只是個過渡，也可能陳喚誠已經(jīng)給李宜民交了什么底，李宜民不好對他明說，但是剛才的話已經(jīng)夠直白了。不過在官場上可不是你認為自己將要出任紀委書記就可以行使紀委書記權(quán)力的，不然還要紅頭文件干什么？他一天沒有當上紀委書記，就只能是紀委副書記，不可能是名正言順的紀委書記。

王步凡是帶著很多疑問下山的，進入天首市內(nèi)，已經(jīng)是霓虹燈的世界了，到處流光溢彩，令人賞心悅目，這座現(xiàn)代化的城市給人神秘、困惑的同時也給人以力量。改革開放畢竟在這里留下了很深的烙印，現(xiàn)在的天首市和過去相比不知道要大多少倍，并且還在以驚人的速度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