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規(guī)定網站采編系統(tǒng)的登錄權限跟員工入職所簽的保密協議是一對一的,集團旗下的所有網站都按照這樣的流程操作。不是不可以有緊急狀況的處理方法,而是還沒有人跟我們總編匯報,沒有任何總編簽過字的書面證明材料,這個違規(guī)的事就直接被咱們的兄弟網站知道了。
“這事我聽說了。但我就不明白了,咱們集團光中國區(qū)就有六個網站,編輯賬號兼職賬號還有管理賬號什么的加起來少也有好幾百個,行政都不可能常常清理賬號的。就這么一個權限最低的兼職公共賬號,都能被隔壁知道?”
Ryan用一種“你笨成這樣沒救了”的眼神看著我,說:“怎么知道不重要。一個賬號能有多大事?這其實就是一面子問題。人家不樂意憑什么我們家有這種特權,我們家領導冤的是事先都沒人跟他請示,事后也沒人匯報。行政當然也不高興,他們杵在那兒是干嘛的???就算正常流程來不及還能特殊處理啊,咱們倒好,緊急狀況自行處理,完全無視組織的存在。”
“明白了,追究責任對吧?哎,秀場的資料庫不是一直你負責的嘛?”
“我肯定沒事,當時我就寫了申請,郵件發(fā)給Kelly抄送宋小姐。出了事跟我沒關系?!盧yan聳聳肩,回答得很輕松。今天才發(fā)現,他是這么低調謹慎的一個人。
“那你剛剛還問我有沒有份?”我一頭問號。
“你也參與了這次秀場報道的翻譯,巴黎的稿是你跟的,你平常跟不是咱部門的同事聊天什么的有沒有聊起那兩個意大利語兼職?”
我算是明白了。誰不讓總編知道這事,有責任;誰讓別人知道了這事,也有責任。這也許就是真實的職場,沒有港劇韓劇那么多陰謀陷害秘密等等大波瀾,卻是連一件芝麻大的小事都有它存在的規(guī)則,全然不能出錯。
“那更沒我什么事了,對這倆人一點都沒關注過。而且,別的部門也沒什么人跟我熟。”
“唉,你看吧,這事肯定又是不了了之?!盧yan總結陳詞了一句,埋下頭三兩口吃完了他的豬柳蛋。
我這才記起微波爐里還有我的早餐。
加熱后的蝦餃飽滿的身軀有點微微的虛,寂寞地冒著熱氣瑟縮在透明的外賣盒里。那么像昨夜白彥抱我時衣角不易覺察的輕微褶皺。
沒多久Frank和宋小姐就都回來了,他們倆一回來就進了Frank的辦公室,聊了半個多小時。其間Ryan被叫進去了一次,Frank打我辦公桌的電話詢問了一次是否聯系上了Kelly。其他一切如常,果然是不了了之。
一直到下午下班都沒聯系到Kelly。Stella生病了,排期表上她今天下午兩點該跟Ryan去北京飯店潘怡良的時裝發(fā)布會。于是Frank發(fā)話讓我跟他一起去。
在去北京飯店的路上,出租車后邊我一邊抓緊時間啃菠蘿包一邊問他:“后來怎么回事?”
“還不是那樣,我開郵箱,里邊有我發(fā)過的郵件;宋小姐非常驚訝表示不知道,然后開她的郵箱,完全沒有收到過我發(fā)的郵件。你說該誰負責任?算到郵件系統(tǒng)頭上?Kelly又沒出現,最后只能說我們幾句以后要注意之類的就算完事?!?/p>
我點點頭,然后轉過頭看著車窗,繼續(xù)默默地吃菠蘿包。吃了兩口,又翻出手機給Kelly打電話,依然是無法接通。
今天這個小破事,只要Ryan或者Kelly或者任何一個人曾經拿著打印出來的申請書當面跑去找宋小姐,宋小姐肯定不至于忘了匯報這件事,到后來要想盡辦法快速刪除收過的郵件;我這才領悟過來Ryan問的“你有份嗎”――問的只是我們這些人之間的一個默契:只要其中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的任何一個人想把這件事做圓滿,都會去努力跟進。而大家沒有一個人愿意注意、沒有一個人愿意提醒、每個人都只做到自己那一份為止,把責任從自己身邊送走為止,不再看它有沒有送到誰手里。每個人樂于看到她忽略這件事,甚至還有更樂于讓別人知道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