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會在那個站臺遇見你,將你的故事講給我聽。
或是我的,幸福的、開心的、難過的、難忘的,值得去深藏一輩子的故事。
無論你是什么身份,白領(lǐng),上班族,或者是學生,還是家庭主婦,曾有一眼的相交,就有一段剪楨的故事。
或許你是失戀的人,熱戀的人,還是正在尋找戀愛的人;這輛幾百人的地鐵,沿線幾千人的站臺,總有一個關(guān)于愛的故事,屬于你。無論它是屬于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我得先從我自己的說起。
2010年,當我等到六號地鐵開通的時候,你已離開幾年了。
母親打電話通知我回來的時候,又是一年的秋天了。而你離開都五年了。父親開車來機場接我回家的時候,路過六號地鐵——它的起點,仍然是清風里,它的終點依然是我的家鄉(xiāng),在城市的末端。我曾經(jīng)對你說過它的,它有個很美的名字,叫石村。但它只是個村莊。小小的,就儼如對比北京市起來小很多的初年市一般。
我有時在演奏廳里,彈奏著那曲《四季》,彈著彈著,淚水就會落下來。我總是會想起你。
失去的,我也不想再去執(zhí)著——就好比多美妙的琴音,余音繞梁的傳說永遠只是浮云。
那年的意外到而今才有個正確的審判結(jié)果,可是,我依然相信那是場意外。因為我們還沒走到春暖花開的四季終年,你不會自愿離開我的。
我說過,會給你的每一幅畫,配上一首曲子。
你說過,我的演唱會上,要掛滿你的畫。
那時的我們,對未來的愿景那么多,然而為何一瞬間,就那樣錯失?
地鐵的建筑局終于頂不住了,這次回來就是為了你的一點瑣事,你母親因為你的事太操勞了,早就病下了。審判的結(jié)果是賠償對你的損失,當她在法庭上接過那張擁有一筆不小的錢的狀紙的時候,我又落淚了。
爭了這么多年,你的怨氣還在人間,我的記憶似乎時刻被提示在那年那一日,始終放不下,我不知道這些錢能換來什么?安慰?很可笑吧!如果你在,你肯定會很不屑。這樣的事情,爭一次,痛苦一次。
年初的時候,我看了一個電影。
名字叫《這兒叫香格里拉》。里面有一些切膚的痛,對于我,對于你的那些情感的切割。
看到最后,我決定將這部電影給你母親看?,F(xiàn)在的她,靠著這些年來的堅韌,渡過這浩浩人世。你的離去,換來了她的不安寧,以及痛,我知道她對你,一直深有愧疚。
詠之,他們說,那里一直鬧鬼。那里,你知道是哪里吧?
就是你出意外的那里。
我不相信鬼怪之說,如果有,你肯定會回來找我的。
這世間眾說紛紜,誰都不記得誰是對的。
但,我依然相信你。
一如多年以前。
又一年秋天了,從法庭出來的時候,我去了一次六號地鐵那里,但是我竟然忘記了,我們曾經(jīng)一起走過的路,還有跨過的柵欄的地方,它們都在記憶里,隨著你消失了。
我離開初年市的那日,晚上八點的飛機去倫敦。我故意改簽了飛機的航班。我拿著行李,一個人坐回石村。深夜的時候,父親打電話過來,我站在石村的站臺上望著星空,天氣已經(jīng)微微有點涼了。
“嗯!我已經(jīng)到倫敦了?!蔽覍Ω赣H這樣說,而地鐵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我慌亂地將手機蓋上,拖著行李,坐上最后一班回程的地鐵。
凌晨一點,我坐上回倫敦的飛機。
我的行李箱里,放著你最愛的畫作,我把它從你房間里取下來,重新裱了框,我會好好珍惜,仿似你如數(shù)珍寶的記憶。
而明天,又是一場演奏會。
演奏會的名字,我突發(fā)奇想地改成“Season”。主辦方愕然,但是他們也沒辦法,誰叫我是主角。你的那幅畫,中文名叫“四季”。那段長長的歲月里,我為它寫了一首曲,你還沒聽到,就離開了。
詠之,如果你的靈魂還在,附在畫里,隨我每一次的演出。
—— 林心城 2010年10月末 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