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永恒的孩子才能把神奇的世界歸還給我們。
——《夢想的詩學(xué)》 加斯東?巴什拉
【林多華】
“再吵、再吵我們就從這里搬出去。”那一刻的憤怒,幸虧沒有沖上腦袋,所以下一刻,還有挽回的余地。
但是對于此刻已經(jīng)滿腔憤怒的他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你們都不用走,我走?!?/p>
偷搶拐騙,自從妻子去世后,什么沒少做過,鬧到而今。想要退,也沒后路了。干脆就,往前走吧。只是,丟了你,能丟下全世界么?
“說走就走,這么多年親情,一點都不念。”老人只是嘆息,林多年嘆了口氣,囑咐妻子抱著心城進里屋去。三歲的林美景只是哭,什么話都不說,平時話最多的,此時只有一種聲調(diào)。哭得老人煩了,便把她抱著扔在門口。
“你爸都不管你了,哭什么哭??!”過了一會后,似乎知道自己說重話了,老人嘆了一口氣,蹲下去抱著美景哭。她那么小,不懂什么,平時最愛粘奶奶了,于是也只好抱著她。兩個人一起哭。林多年看不下去了,轉(zhuǎn)身進了房。
“鬧成這樣,你還舍不得?”林多年靠在窗邊,看著窗外,手里的那種煙草包裹成的煙一根接著一根。煙霧很大,熏得鄭仁燕有些厭煩,大抵是剛才的驚嚇還沒消退,小心城只是一直哭。鄭仁燕哄不住他,于是大聲吼丈夫。過了很久,他才掐掉煙,默默地轉(zhuǎn)過身來。
“這么多年的兄弟,說變就變,說走就走,我比誰都清楚,他內(nèi)心的痛苦。”他本來就只想澄清,不想如此,聲淚俱下地對妻子說大聲話,但是無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嗯!你懂,你懂?!彼仓皇堑吐暩胶停煞蚝苌偃绱?,事實上,好好的一個家,鬧成這樣,誰也不想。但是,似乎也只有他的離去,才能換取這樣的清凈,他似乎,也再怎么回不了頭了。世上,癡心的男子,沒有再多了。
“對不住!剛才,有點失態(tài)了?!?/p>
“沒事!我懂的。”她站了起來,把懷中依然低聲哭泣的心城交給丈夫,又說,“抱著他吧!估計剛才被嚇壞了,我去給他煮點東西吃。”
從她懷里抱過來,心城立馬不哭了,直愣愣地看著父親。
他似乎有一種當父親的成就感,慢慢地,咧開嘴逗他笑。
妻子走出去的時候,看了他們父子一眼,然后笑了笑。
自然的事,舒心的笑,有些心結(jié),只有永恒的童真才能還給我們。
或許一切都會過去,最終都被遺忘,但是,人間萬物,存在的一切都不能預(yù)料。
然后,就此經(jīng)年。
1
無論是城市還是農(nóng)村,每個小孩的童年都有一段非?;煦缍覠o知的歲月。就如同林心城,五歲之前,他甚至不記得那些頑皮搗蛋調(diào)皮至極的事。比如扔了張家的雞蛋撞破了李家的瓷碗還打死了鄰居的小雞的事,屢出不窮。
姐姐林美景從三歲那年起,就被母親的婆家那邊領(lǐng)去養(yǎng)了。也不知什么原因,林家老人一直惦記,每每說起,只當沒了那個兒子。但說起林美景,還是幾行淚。
年代劇,雖說每個人都在嘗試演著內(nèi)心戲,但畢竟是血肉至親的人,一念一想間都扯痛筋骨。但是這么多年仍然都過去,而林心城,只記得見過兩次姐姐,在他還沒搬到初年市的時候。
第一次是他五歲的時候,記憶模糊,事實上往后的日子,若是沒林美景提起,他都會忘記。
“那時你就是個小毛頭?。∑饩蟮靡?,當時我又害羞,你拼死都不喊我。奶奶叫你牽我的手出去玩,你一溜煙不知道闖哪里去了?!泵谰澳敲雌届o地說著,那是很久之后的一個夜晚,兩姐弟坐在星光滿滿的屋頂,暑假,天氣很熱。林心城一邊擦汗一邊對姐姐笑著說,“那是以前頑皮,然后現(xiàn)在就用斯文來補償?哈哈!”又是反問又是自圓其笑的,確實很惹人笑。林美景只是呆了呆,想要笑,然后聲音又表情漠然了起來,外面的小孩子聲音喧囂,幾條街外都可以聽得到。幸好,這城市之中尚有屋頂?shù)倪@趟綠洲。
“其實你也不是皮,后來我才想明白了,你就是一個被寵得在籠子里活蹦亂跳的青蛙,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