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喜然仍是“不醒”,心城有些生氣,又走了過去說,“喜然你再不起來,我自己去玩了?!闭f完又搖了搖她的身體。這一次喜然有反應了,然而不過是全身顫抖。
心城無奈之下就走,然后跑回家。
“奶奶!喜然在祠堂那邊睡著了,我叫她不醒?!?/p>
“帶我去。”老人約莫是心急的,這秋日的午后,天氣怪涼的,方才兩人玩得興起都把衣服給脫了放在家里。林奶奶一邊扯過心城的衣服,邊走邊幫心城穿衣服,手上還拿著喜然的紅布細花的薄外套。
可是到了“案發(fā)現場”,老人只是大聲地哎喲了一下,就將心城嚇住了。
心城看見林奶奶邁著小腳,抱著喜然,就消失在他的視野里。他看見喜然剛才躺過的地方,一灘紅色的血跡。那顆石子,在秋日的陽光下,發(fā)著紅色的光。心城慢慢地走回家,心里卻想著,下午玩耍又泡湯了,以前都是很順利的。就不知道喜然為什么要在哪里睡著。
如果不爬墻喜然會不會就不會睡著?小小的腦袋里,其實只有這些,簡單的問題。
但是后續(xù)的就是,將近半個月見不到喜然。
事實上,那天他也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后來他只是以為奶奶嫌他太頑皮,然后不肯喜然出來玩。他每天依然去玩耍,熱熱烈烈,每天都一身臟一身汗?;丶业臅r候,都往喜然家的房子一探,有時喜然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心城看見她,大聲叫她,她很開心地過來,然后又被林奶奶拉回去。
他分明看見,喜然的頭上,纏著紗布。
就像,鄰居的天明從樓梯上摔下來之后一樣。
父母也沒告訴,大概是不想孩子有這樣的心理負擔。
那天去醫(yī)院的時候,林奶奶抱著喜然的手一直發(fā)抖。后來趕到醫(yī)院的林多年夫婦,一直緊張不已,約莫也是知道了一點具體的情況。但是老人也很明朗,牽著他們的手說,“應該沒什么大礙,小小的傷口,醫(yī)生說縫幾針就得了,可千萬別回去嚇唬小孩,就這樣。知道不?”
“嗯!那我們等喜然縫好再一起回去?!?/p>
只是那晚回到家,心城都睡著了,爺爺奶奶哄著他吃飯洗澡睡覺,然后他還是會踢被子。這樣的習慣,從小時候,一直到大。不曾改變過。
后來喜然好了,有再出來玩了,但每次都是坐在旁邊看著心城他們玩。心城有時過來拉她,她都是搖頭。后來,心城就漸漸少去找她了。
后來,心城上學了,上一年級的時候,他們還是同班。每天都一起上下學,但是,突然有一個周末,他看見喜然家來了客人,然后喜然跟著她們出去。
就這樣,她再也沒回來了。
那天,心城還做著鬼臉,和大廳里的喜然打招呼。
喜然也是如此,然后喜然出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心城是想要過去說什么。但是看見有陌生人在,他又卻步了。喜然的手,被陌生人抓得很緊。林奶奶手提著一些東西,走得很慢。
后來,他有一次看見他們又回來了。只是沒有看到喜然,心城去叫林奶奶。
“奶奶,喜然呢?”
“喜然?喜然回家了?!?/p>
“我怎么沒看到她?”
而林奶奶只是笑,然后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后來,他們都走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見林奶奶,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見與林喜然有關的東西。
只是日子細如流水,如果要分秒尺寸都記得,應當是件很累的事。
但是越是如此,生活就越是粗糙。
他們是永恒的孩子,永恒的孩子永遠能將復雜的時候,變得神奇。
就像烏云一團,然后一顆玻璃心。
那樣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