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冰開始懷疑這個男生是否喜歡她,是否性取向有問題,這種不確定令她異常沮喪,她不明白為什么喜歡她的男生那么多,她卻打動不了這個老夫子。那個學(xué)期期末考試后,學(xué)習(xí)不那么緊張了,一冰不再每天泡在圖書館里,更多時候在寢室里睡覺,悶悶不樂地等待成績出來,等待放假,她在考慮是否要放棄對許如飛的這段感情。可是,她不甘心,不想認輸,她也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兩個人相處時很愉快,木訥的許如飛有時還會和她開玩笑,有時目光中也會流露出癡迷,可是只要一冰稍稍靠近,他便會彈開。
放假前最后一個周末,一冰在寢室里心不在焉地翻小說,許如飛來找她,一冰心里煩,說她不舒服不想出去了。許如飛在對講機里什么也沒有說,一冰倒不踏實起來,趴在窗子上看他從單元門出去,她喊著他的名字問:“你有什么事嗎?”
許如飛仰起頭,沖她搖了搖頭,一冰見他猶疑的樣子,讓他在樓下等著,她換了裙子隨他出去。他說請她吃飯,她不耐煩,問:“你肯定有事,有什么事你就說,我都已經(jīng)吃過飯了?!彼麉s始終說沒事,一冰氣了,轉(zhuǎn)身欲走,他第一次,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臂,低聲說:“今天是我生日?!币槐男能浟耍D(zhuǎn)身看著他:“這有什么不能說的,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一冰嘆息一聲:“好吧,我陪你吃飯。”
兩人到校外的一個小飯店,許如飛很興奮,兩個人還喝了一點啤酒。許如飛滔滔不絕地講他出國后想要申請的專業(yè),一冰靜靜地聽,她的心情是沉重的,她覺得兩個人可能是最后一次一起吃飯了。回程經(jīng)過一片松樹林,許如飛忽然像個孩子一樣跑起來,跑進樹林,圍著樹轉(zhuǎn)圈圈。一冰覺得這個老夫子難得這么高興,隨他走過去,兩人漫步在林木間,忽然,老夫子轉(zhuǎn)過身,帶著滿嘴酒氣吻在她的唇上。一冰怔愣在那里,一時竟呆了,他的眼睛異常明亮地盯視著她的眼睛,一冰終于反應(yīng)過來,那么久的委屈在那一刻都化作淚水。
許如飛說,對于他,一冰一直是高不可及的木棉花,火紅、熱烈,卻離他那么遙遠,他從來不敢想她會喜歡他,她會想和他戀愛,雖然她給了他那么多暗示,但他都不能確定。
最美的時光
春節(jié)前,若水最后一次去大連項目現(xiàn)場出差,與甲方公司開會,布置春節(jié)期間的銷售工作。原本開過會就可回京的,可是節(jié)前車票難買,若水多留了一天,第二天一早起來查看了現(xiàn)場布置,下午就沒事了,在酒店里睡到晚上九點多,被葉泊的電話叫醒。在街上吃過晚飯無事可做,若水打了一輛車到星海廣場去看北方冬夜的海。
二月的大連,午夜的星海廣場上幾乎沒什么人,波濤拍打海岸的聲音異常清晰,巨大的黑暗在面前,一直鋪陳到遠方,看不到一絲光亮,那種感覺像是到了世界的盡頭。若水從廣場上的書形雕塑上走過,在腳印路上逗留了一會兒,立在堤岸邊,面對黑暗,閉上雙眼,心里既輕且飄,她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應(yīng)該放聲哭泣,卻怎么也哭不出來。
回到酒店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若水離開后空調(diào)關(guān)掉了,房間里冷得很,空調(diào)打開后溫度卻遲遲升不上來。若水想起剛畢業(yè)時,作為家里的獨女,父母一定要她回到他們身邊,長到那么大,若水從來沒有違背過父母的意愿,連高考報的志愿都是老師和父親一起商量的,只是高考時她的專業(yè)被調(diào)劑了,當時父親找了人,能上的專業(yè)他都不看好,只有在這時,若水才有機會為自己選了植物專業(yè)。若水與牧迪的戀情一直沒有告訴父母,她知道他們一定不會同意他找一個學(xué)美術(shù)的男人,在他們眼里,搞藝術(shù)的人都是靠不住的。若水在松江找了一份賣自行車的工作,因為每天要到九點才能下班,北方的冬季天黑得特別早,若水就和同學(xué)花二百元錢在店面附近租了一間平房。冬天燒土暖氣,到了凌晨三四點鐘經(jīng)常被凍醒,兩人晚上過了七點就不敢再喝水,怕上廁所,房東還經(jīng)常指桑罵槐地說房客用電太費。這種工作對于剛剛走出校園,對未來充滿無限憧憬的若水來說,本來已經(jīng)很難忍受,牧迪又遠在北京,思念之苦讓她在堅持了不到一年之后,終于與父母決裂,踏上尋求自由與愛情的北漂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