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造出一種東西,卻不怎么會把它說得天花亂墜。在博覽會展示他的木牛流馬是另一場噩夢。
“能自己走嗎?”這總是人們的第一個問題。
“裝了電池就可以?!钡蹁兆钣憛捳?wù)撾姵亓?,電池給人生活中有無限的動力的假象。
“啥破玩意啊,不是永動機嗎?”
“不是。”他已有幾千次向人解釋,祖沖之追憶木牛流馬時所說的“不勞人力”,不是說不用人力,而是說不費勁。不過,即使是永動機也沒什么——即使是研究永動機,也至少是在研究如何節(jié)能——這個本身需要寬容的人,當他老了,他自己仿佛對世上的“胡思亂想”顯得更加寬容。
“那么能跳嗎?”
“不能?!?/p>
“能騎嗎?”
“小孩行?!?/p>
“加個大人呢……一家三口呢?!?/p>
他的發(fā)明的性能是有限的,而且尚未完成,這更讓他有口難辯,但為了推廣產(chǎn)品,他仍然需要時不時地將不成熟的產(chǎn)品拿出來示人——這也是學術(shù)界最喜歡拿來說事的方面:他的牛馬仍然沒有解決負重的問題。
“我已經(jīng)在頭腦里感覺到了解決這個問題的可能性,但還需要實踐,需要經(jīng)費來搞實驗?!钡F(xiàn)在完全沒有錢,他從1980年開始,研究古機械,貌似連續(xù)的過程,其實充滿了中斷,大量的時間因為經(jīng)費問題而陷入停頓。缺錢時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思考。
另一種他不喜歡的處境是他在街頭,他的確討厭帶這些木家伙旅行,別人用論文、PowerPoint幻燈片、縮微膠片的方式來攜帶自己的成果,他則走到哪里,將他的牛和馬扛到哪里。他抱著它們乘公共汽車,不愿輕易地將它們放下來推動行走,他不喜歡被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