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狗的世界你能看到惡狼的影子,卻不是惡狼,惡狼是野蠻的,孤獨的;人的世界處處有動物的影子,卻不是低等的動物,動物是低等的,少智的。
惡狼所走的路最能說明這樣的問題,盡管那并不能算作一條瘋狂的道路,但骨子里從進化的演進路徑上看早已顯示出了一種低級性。怎樣的低級性,我有時不大愿意承認,但卻是事實,動物學家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在野外生存的動物們并不是越來越強,而是越來越弱,許多動物是被人類逼到死角的,一些動物為了適應突變的環(huán)境,強迫自己演化成一個更加瘦小的動物,只是為了使自己靈活起來,因為笨重意味著死亡。但逼到死角的多數(shù)情況是自己把自己逼到死角的,與人類的聰明相比不是低級是什么?我雖然是被動的俘虜,但已經(jīng)看到了這樣的趨勢。
當然,人類也并非毫無問題,也許就是因為人太聰明了,聰明的人總是喜歡復雜的事物,這是我“真理式”的結論,不管哪個類型的文明,不把問題搞到自己都下不來臺好像是不肯罷休的,不把問題搞復雜到都遭了殃是不肯罷休的,總要劃上一個圈圈既要圈上自己還要圈上別人。
一個人是個人問題,兩個人就變成了社會問題。而復雜卻恰恰不是自然的本相,既然人喜歡復雜,管理便應運而生了。管理從出生就戴上復雜的帽子,卻不是管理本身復雜,管理只是為了把管理的對象加以簡化,冠以效率;讓不合理變得合理,讓責任得到貫徹,讓意見得到抒發(fā),方向是通向和諧,目的是得到成績。
把管理搞得復雜往往是沒有發(fā)現(xiàn)規(guī)律,個人有個人行為規(guī)律,組織有組織行為規(guī)律,復雜之處可能是在于每個組織的規(guī)律不大相同,所以在我看來,一個不善于發(fā)現(xiàn)規(guī)律的人是不適合搞管理的,一個只能把問題搞復雜了的人是不適合搞管理的。
中國這片土地從來就不缺乏管理天才,不考慮始皇帝嬴政的末世荒唐,其管理辦法從來就不復雜,知道自己打仗是弱項,全權交給了王翦、蒙恬,不帶保留,所以一統(tǒng)華夏也顯得干脆利落;人非要給管理戴上復雜的帽子,往往是因為想借著管理的幌子行使欲望的權柄,化簡為繁,是因為不清晰或不想清晰,在公與私、明與暗之間把事情搞復雜了,不再把人當作人,不再把朋友當作朋友,始皇帝也就陷入了末世的多疑,末世的荒唐;到了兒子這一輩,問題全然復雜起來,復雜的問題簡化起來本身就有難度,二世的胡亥卻非要把本已復雜了的問題繼續(xù)復雜下去,打殺功臣,制造危局,其結果自然也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所以人由一個人組成兩個人,兩個人組成一群人,簡單的管理使群體成為有序的“組織”,復雜的管理往往使群體成了“烏合之眾”。管理的復雜程度和組織的混亂度有時是成正比的,當然這不是指逐步升級的“復雜的”管理。
管理原本就來自于哲學、政治、軍事、社會生活,目的是把復雜還原為簡約,“簡單管理”是真實的管理,是基于管理本性的管理。大約在中國政治領域里,漢高祖劉邦的管理哲學,最令后人稱道也就是這個道理了,他算是把方方面面的資源整合到位了,也簡化到位了,所以得出一個天下沒有人會覺得那是令人奇怪的事情。
人間的失敗大概都是從畫地為牢開始的,脫離了實際、脫離了方向、脫離了規(guī)律,又怎么能夠在管理中延展組織的本性,讓組織自自然然、簡簡單單的成長?就拿中國的先哲來說,在世的時候是苦悶的,用出世方式實現(xiàn)入世的目的,不然教那么多學生干什么?后世的人啰里啰唆地研究他們生前的話語如何如何錯、如何如何對,就好像60歲的孔子非要比20歲的孔子智慧似的,20歲的孔子犯了錯,60歲的孔子改正了。但所有的話都留了下來,似乎都有些道理,只是有些矛盾,人們就不依不饒地非要對一個已然下世的人揪出來問個究竟不可,真是人間的荒唐。大約這人間的荒唐還是要繼續(xù)的,他們非要2000年前的人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孔子自己都說自己是后知后覺的人了,后知后覺的人就會犯錯誤,所以也有不懂,拜了老子為師。老子也不是全懂,知道自己屬于有想法沒辦法的人,所以選擇了出世,這么多天才式的人總也想不出個辦法來,其實也是挺羞愧的,所以連死的時候都不要太驚動世人。
人被牢牢地控制于社會上,總想著逃脫,一定是無路可逃的。逃跑者都是從一個復雜的圈圈里逃到另一個復雜的圈圈里,且這圈圈大多是自己畫出來的,從來也沒去想著去簡化復雜的問題,復雜的思想,復雜的方法。所以最后注定也以復雜的境況來收場,生活中快樂的人總是簡單的,痛苦的人也總是復雜的。也正印證了成功的人總會說成功其實是簡單的,失敗的人卻總認為生活太復雜了,對世象認識的基底不同,最終所收獲的自然也只能是兩種結果。
學會思考,建立理論,指導未來,是整個人間進化的特征之一;畫地為牢,躑躅不前,迷失未來,恰恰也是整個人間迷茫的特征之一。后世的偉大建立在前人的基礎上,經(jīng)濟發(fā)展也需要前人的基礎。就連始皇帝的寶貝兒子二世臨終也才大徹悟:“然所以不敢盡忠拂過者,秦俗多忌諱之禁,忠言未卒于口而身為戮沒矣。故使天下之士,傾耳而聽,重足而立,鉗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諫,智士不敢謀,天下已亂,奸不上聞,豈不哀哉!”把自己圍在牢籠里了,想出的時候,才知道門早被人從外面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