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思想斗爭的時候？

丹尼斯向我講解了腦干――它是人腦中最小的區(qū)域，在顱骨的最下方。有人稱它為“蜥蜴腦”，或“爬蟲腦”，因為它和爬蟲的腦髓結(jié)構(gòu)很像；它掌控著我們最基本的生理功能――呼吸和心跳――以及愛、恨、恐懼、貪婪等基本情感。蜥蜴腦髓的反應(yīng)是本能的，非理性的，它的運(yùn)作確保了我們的生存。

我居然在魯特面前甩門？我的爬蟲腦髓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但是我必須聲明，是――父親

一上午，我沒什么心思讀托馬斯 斯特恩斯 艾略特的詩，絞盡腦汁想搞明白父親對我說的話，我想知道為什么我需要知道這些東西呢。

那天下課后，父親去了地下室，我上樓回到臥室，有意躲開了鏡子。我疑心重重地看著梳妝臺上的大藥瓶，心里納悶著里面裝的究竟是什么。我察覺到隔壁房間有人，但我讓自己別理會，拿起電話想打給凱瑟琳，又掛上了。

然后我又撥通了同樣的號碼，不過我改變了主意，我想和邁克爾聊聊。

邁克爾開著他父親的舊車來接我，車向西行駛。起先的半個小時我們一個勁說話，任憑汽車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行駛。邁克爾的頭發(fā)比萬圣節(jié)的時候更長了，他穿著一條舊牛仔褲，黑色體恤外面套了一件毛線衣，上面長了幾個蛀洞。他的狀況看起來很不錯。

邁克爾說他討厭學(xué)校。他也討厭美國，更確切地說是愛恨交加。他對政治問題高談闊論，盡管我時不時點頭應(yīng)和，心中卻暗自覺得無聊。他遞給我一本平裝書，是杰克 凱魯亞克的作品《在路上》，他強(qiáng)烈推薦我讀這本書。

他把車開進(jìn)一片舊公墓――吉迪恩 普特南公墓?！皳?jù)說這里鬧鬼，”他說。

我駐目凝視車窗外的景象，陰冷的十一月，天空中烏云簇?fù)?。公墓里，遍地鋪滿了厚厚的枯葉，陵墓、十字架、雕像鱗次櫛比。其中一個墳?zāi)股狭⒅粔K方尖石碑，我很好奇，如此壯觀的墓碑下躺著的會是什么樣的人呢？誰選了這塊墓碑？死者的心愿是否已了？這些問題是我過去從未思考過的，我打算聽聽邁克爾的想法，正在這時，他湊過來吻了我。

這當(dāng)然不是我們的初吻，有所不同的是，今天他的嘴唇異常溫暖，他把我摟得更緊了，我們貼得更近了。對吻進(jìn)行描寫或多或少會讓人覺得多情善感，或者就是毫無意義；我只想告訴你，我很珍視這個吻。他的吻讓我喘不過氣來，我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又是一個被我說爛掉的詞）。他想接著吻我，但我不得不把他推開了?！安恍校蔽艺f，“不行?！?/p>

他向我投來理解的目光，其實我自己都不清楚為什么會突然叫停。他松開我一些，輕輕地?fù)е遥瓦@么過了一分鐘，我們的激情漸漸平息。

他說：“艾蕾，我愛你。我愛你，我想擁有你。我不希望其他任何人把你搶走?！?/p>

我從書里讀到過，一個人的首度示愛是很特別的，簡直讓人著迷。但是有個聲音（別人的聲音）在我腦子里回蕩：“艾蕾，你屬于整個世界?！?/p>

“有人在監(jiān)視我，”第二天我對父親說。

他穿著一件相當(dāng)漂亮的煙灰色襯衫，黑色琺瑯鈕扣，瑪瑙袖口鏈扣。亮麗的衣服使他的眼睛顯得灰暗了。

他把視線從翻開的物理書挪到我身上，他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羞怯，還有些不安，仿佛他聽到了我的心里話似的。“有人在監(jiān)視你，”他說，“你知道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