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決定在此過夜。簡的父母神情嚴(yán)肅,金黃頭發(fā),中年歲數(shù),張口閉口都是個錢字。即便是談起家里人――簡的哥哥、表兄妹、舅舅――他們的話題依舊脫不了一個錢字:他們擁有多少財產(chǎn),他們是怎么花這些錢的。他們?yōu)槲覀冏隽擞衩缀笪r,還有很大的螃蟹,他們用銀槌把蟹殼敲碎,便于把里面的肉挖出來。他們詢問簡在學(xué)校的情況,她的回答都是模棱兩可的:“其實不是這樣,” “差不多,”或者“怎么都可以”。簡在吃飯的時候收了好多條短信。
相比我對喬舒亞的態(tài)度,簡對她父母的態(tài)度顯得更加不屑一顧。第二天早晨,我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她要到店里偷東西:她以此來表達對父母的鄙視,這是對他們物質(zhì)至上的譏諷。
盡管如此,當(dāng)她父親在我們臨走時遞給她一疊鈔票的時候,她毫不推辭地收下了,塞進牛仔褲口袋里。
“嗯,行了,”她說著,朝車窗外吐了口唾沫,接著我們又上路了。
出了查爾斯頓,簡把車開上了薩瓦納高速公路第17號公路,出城后,我第一次見到了“邊遠鄉(xiāng)村”的景象。道路兩邊紅褐色的濕地里,青草在風(fēng)中泛起陣陣漣漪。我打開車窗,呼吸田野的空氣,聞到了濕濕的花香。我覺得有點頭暈,于是打開背包,取出瓶子吞了一口補充飲。
“那是什么東西?”簡問。
“治我貧血的藥?!弊罱铱偸侨鲋e不打草稿。瓶子已經(jīng)空了四分之三,喝完后我該怎么辦呢?
簡拿起手機給保羅打電話,我?guī)退咽找魴C關(guān)掉。
我們經(jīng)過了渡船碼頭的標(biāo)志,又途徑一家名為藍鷺的禮品店,這個店名讓我想起我的母親。在阿什維爾的時候,我不怎么想她,,但此刻的景致重新喚起了我對母親的思念,我把她想象成一個小女孩,她在濕地上嬉戲,在甜苦參半的氣味中成長。她離開我們的時候有沒有經(jīng)過這條路?她有沒有看到我眼前的路標(biāo)?她是否感受到回家的快樂?
車開過蔚藍的薩瓦納湖,在午飯的時候到達市區(qū)。
簡放下手機?!澳沭I嗎?”她看起來想急著回阿什維爾去見保羅。
“不餓。”其實我很餓,但我對快餐或者玉米糊蝦不感興趣?!澳汶S便找個地方把我放下就行了?!?/p>
她在一個十字路口靠邊停車。我感謝她送我過來,她卻揮揮手說:“悠閑的巫師們會想念你的。還有,上帝啊,喬舒亞可要自殺了?!?/p>
“我可不希望這樣。”我知道她在開玩笑,我也知道喬舒亞或許會有這樣的念頭,但我覺得他不會有實際行動的。
我們互相道了聲“再見”,但對再次見面我們都沒有報什么希望。
我注視著灰色的轎車從我面前離去,速度不是很快,我默默祝愿她一切順利。我們還算不上真正的朋友,但她待我很好,有空就陪著我,對此我深表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