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沒有做錯,他們卻這樣對你;你做出了這樣的犧牲,卻沒有一個人認(rèn)可――既然如此,既然你的國家、你的同族已經(jīng)離棄了你,你又何必再眷戀?她不停地在心底對自己說著,竭力讓自己平靜。
然而,那一日,已然開始自暴自棄的她,還是被一個千里趕來的年輕刺客震驚了――
“快走!”在看到那個年輕刺客銜著利刃從水池里浮起的瞬間,她心膽欲裂,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居然掙脫了藥性的麻痹,沖口發(fā)出了警告,“??!快走!這里有――”
話音未落,她的頸部受到了重重一擊。
然而在倒地前的眼角余光里,她看到那個年輕的刺客已然及時發(fā)現(xiàn)了埋伏,在滄流軍人合攏包圍圈之前一個翻身重新躍入了水里,宛如一條游魚般消失。
在逃脫前,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那種愛憎交錯的復(fù)雜眼神,令她永生難忘。
汀……我親愛的汀啊。連你,也相信我是一個背叛者?我一手帶大、相依為命的唯一親人,今日,你是準(zhǔn)備來親手殺了我么?
她倒在地上,失聲痛哭。
一瞬間,苦苦堅守的意志被全部摧毀。大顆的淚珠掉落在地面上,紛紛化為明珠四散。那是她落入滄流軍隊手里后的第一次痛哭。痛哭中,她忽地又大笑起來――笑得如此瘋狂而放肆,完全不顧那些軍人因為埋伏的失敗而憤怒地圍攏過來,懲罰會接踵降臨在身上。
那一刻,生死或者榮辱,都已經(jīng)不再重要。
天地之間,七海之上,九天之下,她只是一個人。
只是一個人!
“終于,還是崩潰了么?”忽然間她聽到一個聲音,冷而深。靴子聲從內(nèi)堂傳來,屏風(fēng)被移開,所有軍人都肅然退下,列隊致意:“元帥!”
那個腳步一直到她身側(cè)才停住,然后有靴尖踢了踢她的臉,低嘆:“在所有的俘虜里,你熬的最久――真是讓人敬佩。”
是、是滄流帝國的那個巫彭?!她想掙扎著起來,撲向那個屠夫,然而只一動、肩膀便被死死的按住了。她的臉貼著地,只能看到軍靴上冷而尖的馬刺鐵。
她無法抬頭,卻忽然不顧一切地張開嘴,一口咬在他的腳背上!
“咔”。牙齒幾乎碎裂,軍靴的粗布底下,居然墊著軟而密的堅固物體。
“身體都到這樣了,還有這么深切的恨意……真是難得?!睖媪髟獛浝湫ζ饋?,“難道你以為自己還能回到那邊去么?”
他一腳踢在她臉上,堅硬的靴子磕破她的額頭,死死踩住她的臉:“聽著!現(xiàn)在只有兩條路:第一,留在征天軍團成當(dāng)我的傀儡;第二,不當(dāng)傀儡的話,你就得――”
“我寧可死?!辈坏任着碚f完,她嘶啞著嗓子搶著回答。
這樣決然的答復(fù),反而讓鐵血的元帥怔了一下。他看著地下奄奄一息的鮫人戰(zhàn)士,眼里有無法征服的?怒。沉默許久,嘴角忽然露出一絲笑:“死?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冷冷說完了那句話:“第二,不當(dāng)傀儡的話,就發(fā)配去西荒,給鎮(zhèn)野軍團當(dāng)營妓!”
…………
蘇摩的十指托著瀟的頭顱,不停地從她腦海里閱讀那些過往――然而到了這里,回憶的畫面忽然開始恍惚了,仿佛接下來的那段日子流逝得模糊而迅速,并不曾象前面這一段那樣令她刻骨銘心。
荒蕪的原野。廣袤的沙漠。漫天的塵土風(fēng)沙。
滿地的輜重武器和傷員。在戰(zhàn)壕里休息的、清一色黑色裝束的軍隊。遠處有簡易的牛皮帳篷,升起縷縷炊煙,血色的夕陽正在風(fēng)沙里緩緩下沉。
天,又要黑了……
在那一段記憶中最強烈存在著的,除了對荒漠干涸氣候的長時間痛苦、便是對每一日夕陽跳下地平線那一瞬的恐懼――因為,那意味著又一個黑夜的到來。
――那些野獸們的狂歡之夜。
“快去快去!去的晚了營里的女娘可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