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老班喊去辦公室,在何奕忻出現(xiàn)之后的第二天。老班是個淳厚的男子,戴一副薄薄的鏡片,很瘦,那雙小眼睛露著善良的光芒,有時顯得有些木訥。身為他的學(xué)生,我以及全班同學(xué)都很輕松,并且為之驕傲。據(jù)說,在放學(xué)后被老班留下聽“教育口水講座”的頻率,我們班是全校最低的。所以,我們盡我們所能愛戴著老班。
此時,老班推了推眼鏡,略帶猶豫地說:“薏米,昨天,跟你在一起的男生……”
“何奕忻?他怎么了?他破壞我們學(xué)校公物了?還是踐踏我們學(xué)校草地了?您告訴我,我去拍他?!蔽邑W該屃死习嗟脑?,這是習(xí)慣性的,班里百分之八十同學(xué)都是用這種方式愛戴老班的。
老班愣了愣,趕忙揮手:“不對不對,別插嘴?!?/p>
我乖乖靜默,用無辜的姿態(tài)等待老班的下文,陽光從辦公室一塵不染的窗戶射進來。老班猶豫著,似乎在措辭:“你跟那個男生,也就是何奕忻,對吧?”
我點頭,抬起疑惑的眼睛盯住老班。
“你們……你們,”老班伸出手指點著空氣,我怪異地將視線凝固在老班晃動的手指上,“你們……你們什么關(guān)系?”
“???”我使勁撓撓后腦勺。我們的關(guān)系,指孩子它姥姥,孩子它爺爺么?該怎么描述才能令老班聽得懂?我暗暗思考,忽然思緒一偏移,腦海內(nèi)掠過一線光芒,老班該不會以為我和竹子……
因為我依然記得,那天我回轉(zhuǎn)身,何奕忻低頭撞上來,我差點被撞倒,幸而竹子長長的手臂環(huán)住我那一幕。如果沒有被蔡小葵喊著“飯盒飯盒”的聲音打斷,該是多么完美的校園回憶呀。
我猜測老班必定恰好撞見那一幕。
我拍了拍前額,擺出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老班,我以人格擔(dān)保,我不會喜歡何奕忻?!?/p>
“哦,那就好,那就好。”老班如釋重負般,揮手打發(fā)我回去,他那雙小眼睛里又射出柔和的微笑。
走出辦公室門,我歪了歪嘴,我搭上了人格,說我不會喜歡上何奕忻,這是千真萬確的。因為我要大聲宣揚,我喜歡原辰,不論何奕忻有多高,有多瘦,有多帥,我都只喜歡原辰。
所以,我并沒有作繭自縛,搭上人格跟老班保證我不早戀。
蔡小葵舉著巧克力湊過來:“老班找你什么事?”
我輕描淡寫道:“老班以為我跟何奕忻在談戀愛?!?/p>
“哦―――”蔡小葵拖長了音。
“干嗎這樣的語氣?”我戳戳她。
“你們沒在談戀愛么?”
“當(dāng)然沒啊?!?/p>
“哦―――”蔡小葵繼續(xù)一副很欠揍的表情。
“懶得理你?!蔽彝徇^頭不看她。
蔡小葵的巧克力在我眼前晃了晃:“其實那天,你們那幕我看見了,多么深情的對視呀。如果不是我打斷你們,恐怕老班趕上來了你還無知無覺呢?!?/p>
“啊?”
原來如此。蔡小葵看到那幕,而當(dāng)時她也看到了老班正朝我走來,所以,她故意沖向我大聲叫喊。
我勾過蔡小葵的肩膀:“走,吃火鍋去,我請客。”蔡小葵興奮不已,起身要走,我補充道,“你買單啊?!?/p>
吃火鍋的時候,撞見了原辰和何奕忻。
世界就是這樣狹窄,抬頭低頭的俯仰之間都能撞見熟人。為此,我保持著低頭的樣子,接二連三地涮羊肉。熱騰騰的氣體模糊了我的眼睛,也模糊了對座蔡小葵的樣子。唯獨無法模糊蔡小葵的眼睛,她邊站起來,邊激動地叫喚:“薏米,薏米,是你那個何奕忻同學(xué)?!?/p>
什么叫我那個何奕忻同學(xué)!我在心里嘀咕著。
蔡小葵招呼何奕忻,原辰跟過來,兩個男生強行加入了我們這桌,原辰坐在對面,蔡小葵馬上就跟他打成一片,還以為我不認識原辰,在得知原辰名字之后仍不忘介紹我。
何奕忻吃吃笑,大聲說:“他們早認識了。”
蔡小葵就奇怪地把目光在我和原辰之間來來回回地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