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忠說：“我有理由相信這正是她?！?/p>

“照片背景是外國超級市場，是哪個城市？”

“美國水牛城?！?/p>

“你怎么會找到那種偏僻的地方去？”

“有人說，在紐約皇后區(qū)見過她，她找工作做，身份證明文件用的是劉雅雯，但后來，一家飯店的老板說，那不是她的真名字，她自稱是王晶晶。”

之珊發(fā)呆。

“我的朋友追查下去，發(fā)覺她已北遷水牛城，追蹤拍攝到這張照片?！?/p>

他鍥而不舍，全世界尋找這個人。

之珩走進來。

“元忠說要派人到水牛城追查。”

之珊不出聲。

之珩說下去：“我說不必?！?/p>

周元忠急說：“好不容易有了線索?！?/p>

“那該花多少時間精力，我建議把資料轉交警方?！?/p>

“警方積案如山?！?/p>

“楊子沒有那樣多人力物力可以到北美洲海底撈針?！?/p>

周元忠看著之珊：“你怎么說？”

之珊輕輕說：“那并不是王晶晶?！?/p>

周元忠點頭：“我明白了?！?/p>

之珩說：“公司里事還忙不過來呢?！?/p>

周元忠站起來：“我先回去?！?/p>

之珩待他走了，看著妹妹說：“你不會怪我吧。”

之珊說：“假設這是晶晶，偷渡輾轉到北美，整了形，使人不認得她，又懷著孿生兒，故此腹部特別隆起，我們也難以尋覓，她不停搬遷，世界那么大，只有千年做賊的人，沒有千年捉賊的人?！?/p>

“之珊，你明白就好?！?/p>

之珩并不想恢復后父名譽，她好不容易接掌楊子行，生意蒸蒸日上，不想節(jié)外生枝。

而之珊，心神都已疲倦，只想休息。

“康復后有什么打算？”

“之珩，我一直不喜歡法律系，是外公下令子子孫孫都得念這一科，我一直想讀純美術?！?/p>

“我支持你?！?/p>

“我想走得遠遠，去實踐理想：我還想戀愛，去認識那個會保護又愛護我的人，學會吹薩克斯，到法國南部習畫……

之珩微笑：“你去好了，我匯款給你?！?/p>

之珊也笑：“總比用在那些見習生身上好。”

“可是，元忠呢？”

“他在楊子做就很好?！?/p>

“呵?！敝衤曇糁杏悬c惋惜。

“有時不由你不信，緣分總有完結的時候，某一刻起，所有感覺消失，像個普通人?！?/p>

之珩感喟：“是，像我同鄧景新?！?/p>

之珊不出聲。

之珩問：“你冷？為什么戴著毛線手套?！?/p>

“是，手腳都冷?！?/p>

“誰給你手套，是看護嗎？”

“是?！?/p>

之珊出院，之珩給她穿一件剪毛貂皮大衣，看上去像絲絨，十分貼身和暖。

親友都來接她，父親擁抱她。

伍醫(yī)生站遠遠地微笑，之珊朝他擺擺手。

周元忠扶著之珊左臂，之珊輕輕掙脫。

之珊老覺得提不起力氣來走第一步。

終于她緩緩攀上車子。

門外一個記者也沒有，同幾個月前，真是不能比。

之珊松弛之余，也有點惆悵。

她到之珩家休息。

之珩本來連傭人已經(jīng)一家五口，現(xiàn)在添了她與母親，更加擠逼。

之珩說：“不怕，我很少在家?！?/p>

之珊說：“我回自己家去?！?/p>

之珩說：“那是血案現(xiàn)場，我已代你賠了訂洋退租。”

她們的母親說：“之珊，你與我一起走。”

之珊頭暈，倒在外甥小小床上，索性睡覺。

不醒來有不醒來的好處，世上多一個少一個人有什么分別，親友傷痛之余，一定會節(jié)哀順變，漸漸習慣，她可以逃避多少責任。

王晶晶也那樣想嗎？

所有無故失蹤的人都那樣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