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謝謝?!?/p>
清流再到劉宅,心情完全不同,她沒有再見到劉太太,律師給她看過合約。
“如果劉太太對你的服務(wù)滿意,會多付一倍獎金?!?/p>
算是很公道,清流一揮筆,簽下名字。
過幾日,她就要乘船往地中海了,以后,以后的日子管它呢。
今天的危急總算已經(jīng)大步跨過。
“唐小姐,你明日可以搬來住,我先帶你去看看房間?!?/p>
房間在另外一幢小小屋子內(nèi),看仔細(xì)了,原來是車房樓下,亦系地庫。
清流自嘲地笑了。
始終擺脫不了地庫,不如改個綽號,叫做住地庫的姑娘,現(xiàn)成就是一篇小說的名字,也許,還能改編成電影。
可是小小樓梯走下去,發(fā)覺小房間整潔光亮,可享受半邊窗的光線,她又覺滿意。
老程說:“每日開飯時間分別是十二時與七時整,遲者自誤。要用車,預(yù)先同我講一聲?!?/p>
“是。”
“希望乘船回來,劉太太繼續(xù)聘用你?!?/p>
清流聽了,受寵若驚,沒想到老程這樣看好她。
他又說:“你不過一時運滯,流落此地,放心,有一日會飛出去?!?/p>
清流不敢說什么,低下頭微笑。
那日她出去付清房租,收拾雜物。
馬太太卻恍然若失:“搬走了?”
仿佛有點不舍得,當(dāng)然不是真的,也許她只是在盤算,下一趟地庫該租給誰,男客還是女客,學(xué)生還是白領(lǐng)。
只一只小皮箱就裝盡了清流的身外物。
其中有一幀小小的母女合照。
清流無限感慨,倘若母親有知,看到她如此吃苦,必定心如刀割。
她呆了一會兒,把照片收好。
馬太太又問:“有人找你的話,說你去了何處?”
清流微笑:“不會有人找我了?!?/p>
“萬一呢?”
清流仍然笑:“不會有萬一了。”
“那么,如果王先生來找,我怎么說?”
清流過一會兒,才想起房東口中的王先生即她的前同居男友王遇信。
她的微笑并無褪去:“我已經(jīng)不記得這個人了?!?/p>
她不怨他。不是他,她也會找個藉口走出來,擺脫后母,她再也不愿留在那個家里。
第二天一早,車子便來接她走。
房東抱著孩子在窗前看著清流登上黑色大房車,不由得喃喃說:“真有辦法?!备粢粫肿匝宰哉Z添一句:“我,我可是在這里呆一輩子了。”
保姆工作不好做,已在意料之內(nèi)。
照顧嬰兒已夠辛苦,看顧老人更加不易。
早上六時已被喚醒,看護(hù)逐一解說老太太每日需要服食的藥物、醫(yī)生的電話、地址,以及起居飲食習(xí)慣。
“喚人鈴時時在最古怪的時候響起,”看護(hù)苦笑,“在衛(wèi)生間也得提防?!?/p>
清流一味只是答應(yīng)。
“我做了整整一年?!庇悬c自豪。
“另有高就嗎?”
看護(hù)笑:“我要結(jié)婚了?!?/p>
“恭喜恭喜?!?/p>
“劉太太付的薪酬不錯,儲蓄一年,已夠嫁妝?!?/p>
清流連忙說:“怎么能同你比,我只是個打雜。”
看護(hù)一高興,又教了許多秘訣:“她罵人之際,千萬不可搭嘴,只當(dāng)耳邊風(fēng)。”
“多謝指教。”
鈴聲響起來,清流一留神,原來是配在身上的傳呼機。
“叫你呢?!?/p>
清流連忙趕去。
老太太坐在梳妝臺前,面孔像一尊蠟像。
“會梳頭嗎?”
清流大膽踏前一步:“會?!比粽f試試看,一定會挨罵,已經(jīng)在支薪了還說試?
“嗯?!?/p>
清流輕輕解開老太太頭上的絲巾,只見白發(fā)似絲棉,一點力也沒有,前額禿得厲害,不知從何梳起。
一旁女傭人已將梳頭用品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