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提醒我們蘇懷的女兒的生日是梅梅,而不是鈴子呢?
因為梅梅比鈴子更愛孩子,從金絲雀出生,梅梅就拿她當(dāng)自己的孩子寵愛著,金絲雀身上所有的小衣服幾乎都是梅梅給買的,她把她嬌慣成了一個小公主。
可以說,金絲雀跟梅梅在一起的時間,遠(yuǎn)遠(yuǎn)超過跟她媽媽在一起的時間,陌生人往往會產(chǎn)生誤解,以為金絲雀就是梅梅親生的。金絲雀有時也會問:“梅梅阿姨,你為什么這樣愛我呀?”梅梅就回答:“因為你可愛呀!”
事實是,不能生孩子。大概也是在她當(dāng)偵察兵的時候留下的什么后遺癥。為這個,梅梅一直覺得對不住原田,對他言聽計從,從而養(yǎng)成了原田氣使頤指的毛病,可是,到了鄉(xiāng)下以后,風(fēng)向變了,原田再沒有了以往的那股子八面威風(fēng),反而畏縮了許多,為什么?我一直覺得這是一個謎。
其實梅梅并不是一個很個性的人,相反,倒很隨和。在家里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看碟,雖然影碟是原田買的,卻不怎么看,真正著迷的反倒是梅梅。我敢說,她起碼也看了兩三千部電影了,而且還能記住。
“你給我們金絲雀買了什么禮物?”我問梅梅。
“我給她買了一架最好的尼康照相機(jī),讓她把她每一天用膠片記錄下來,將來可以回味?!泵访氛f,“那么你呢,你送什么?”
“你看,我送這個?!蔽覐谋澈筇崃锍鲆粚﹂L毛兔,這種兔子通常雪白,有一雙倒翻的耳朵是黑色的,像是用濃墨點染上去的,表情很幽默。梅梅說,金絲雀一定會喜歡,果然,孩子一看見兔子,就愛不釋手,把別的玩具都扔了
這樣一來,讓彭哥他們幾個醋意大發(fā),你一言我一語地嘲諷我說,長這么大,別的沒學(xué)會,就學(xué)會了跟女人獻(xiàn)媚,上至九十九,下至剛會走,一個都不放過。我剛想辯解,幾個人三下五除二把我綁了起來,還是圣虹姐上來解圍,我才獲釋。
我給圣虹姐深深地作了一個揖,表示謝意?!笆ズ缃悖蔽艺f,“我不明白你們?yōu)槭裁床灰獋€孩子呢?”
圣虹姐的五官最顯眼的是鼻子,她跟彭哥正相反,鼻子基本是堅挺的,只是在于兩眼平行的地方有點弓,我說這是羅馬元老院議員的鼻子。她對我說:“一個人要做父母,首先要有足夠的德行,現(xiàn)在我還不夠格?!?/p>
“別那么謙虛好不好?!蔽彝嫘λ频淖テ鹚氖郑旁谧爝呂橇艘幌?,“我以為,你已經(jīng)具有了一個母親應(yīng)有的一切美德,快點給我生個大侄子吧?!?/p>
“孩子生下來,不是屬于一個人的,既使我夠格做一個母親,那么你彭哥呢,他配做父親嗎?”圣虹姐說。
沒等我有所反應(yīng),圣虹姐就走開了,把我一個人丟在水晶石枝形吊燈下面發(fā)愣。這個枝形吊燈據(jù)說是法國巴卡拉玻璃廠上個世紀(jì)制造的,是蘇懷引以為榮的收藏之一。不會是彭哥有什么把柄被圣虹姐抓住了吧?我想。
彭哥他們一群人圍著金絲雀合影,金絲雀不愿跟長胡子的人照,嫌胡子扎得慌。于是,幾個人拿出渾身解數(shù)來哄孩子。折騰了半天,肚子都餓了,晚飯還是沒做好。我們紛紛抗議,蘇懷一個勁說:“就好了,快了?!?/p>
“早干什么去了?!迸砀缯f“我們每次舉辦宴會都在前一天就開始準(zhǔn)備了,你們倒好,現(xiàn)上轎現(xiàn)扎耳朵眼?!?/p>
蘇懷陪著笑臉說:“昨天鈴子不是參加同學(xué)聚會去了嗎?!?/p>
鈴子她們的同學(xué)聚會也太頻繁了吧?我暗自思忖,好像每周都有,煩不煩!
蘇懷帶著我們到樓梯的墻壁上去欣賞楓丹白露畫派和巴比松畫派的代表作,比如柯羅的《黃昏》米勒的《簸谷農(nóng)夫》以及盧梭的什么畫。原田說:“早欣賞過八百遍了,又不是原作,全是他媽的仿制品!”
“還想要原作!你問問人家盧浮宮答應(yīng)嗎?”蘇懷喃喃地說。
晚飯不能說不豐盛,吃半截的時候,梅梅突然用嚴(yán)肅的眼神盯著鈴子說:“我們女兒的生日前一天,你還去參加什么同學(xué)聚會,實在有點不像話。”金絲雀就坐在梅梅的腿上,梅梅親了親孩子的臉蛋,又說,“是不是,寶貝?”
金絲雀使勁點頭說:“是。”
沒想到鈴子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特慌亂的樣子,當(dāng)她忙不迭地為自己辯護(hù)的時候,梅梅早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別處去了,例如往金絲雀嘴唇上抹點蜂蜜什么的,把鈴子弄得十分狼狽。坐我對面的鐵木兒朝我眨了眨眼睛,撇了撇嘴,一臉的幸災(zāi)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