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談理想的時候。原田說,假如讓你重新再選擇一次的話,你將選擇什么樣的理想生活?每個人都必須回答,有人選擇的是周游世界,也有人選擇去當偵探,跟福爾摩斯干同一種行當,還有人選擇到可可西里去當志愿者,保護那些可憐的藏羚羊。問道我,我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坦白地告訴他們,我的理想是做圖書管理員,在倫敦大學亞非學院的圖書館,董橋早年就唱去那里讀書。一時間,噓聲四起,普遍認為我的理想太平庸,基本可以算做碌碌無為,胸無大志。
“我就是這么想的,實話實說嘛,難道非得想去當聯(lián)合國秘書長,舍得一身剮,敢把安南拉下馬才算是理想嗎?”我為自己辯解道。
他們則無話了。
鐵木兒說她的理想是辦一個牧場,養(yǎng)上大群的牛,養(yǎng)上大群的羊,趕到晴空萬里的時候,就騎在牛背上曬太陽,吹得蒲公英滿天飛。
“這理想也未免太小兒科了吧?!蔽艺f。
我說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我又不小心點燃了一顆導火索,因而會引起爆炸。
我要早一點發(fā)現(xiàn)到這個就好了,可惜,沒有,等到稍微有感覺的時候,鐵木兒已經像一只瞅著籬笆上啾啾唧唧的麻雀舔嘴巴上的貓,臉通紅,仿佛隨時都會撲過來,咬上我一口。
圣虹姐大概看出點苗頭來,推了推鐵木兒,“柯本是跟你開玩笑的?!?/p>
“跟我開玩笑?他也配!”她哼了一聲說。
這個哼好像是一道劃破天空的閃電,預示著快要打雷了,隨之而來的就是狂風和暴雨。
我趕緊給自己的嘴巴貼上了封條。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鐵木兒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一臉的沉重,仿佛世界上三分之二在水深火熱的受苦人等著她去解救呢。派對一結束,她第一個站起來,走了,攔也攔不住。
人都走了,客廳里立刻冷清下來,我也像是經過長途跋涉之后終于到了驛站,坐下就再也站不起來了。我讓懊惱壓得直不起腰來,我罵自己:我干嘛那么多嘴,純粹是大腦進水了。留宿的花枝還緊著問鐵木兒阿姨為什么也走了。我說人家都走了,她為什么不走?花枝說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我問她誰告訴你的,她說看也看得出來,再說了,地球人都知道。我怕花枝羅嗦起來沒完,趕緊打開電視,調到鳳凰衛(wèi)視臺,叫她跟秀大媽看“綜藝大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