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融融。雨山穿著白色運動褲、白色運動背心、白球鞋，一個冬天沒有曬太陽，原先曬成棕色的皮膚褪白了，渾身淋著汗水映著燦爛的陽光，熠熠生輝。雨山像一頭白色的獵豹，在布滿籃下的穿黑色運動服的體育系球員中，閃進閃出，誰也攔不住他。中文系壓著體育系打。上半時結束，中文系超出體育系八分。外語系的姑娘和小伙子笑逐顏開。

中文系的球員們在我斜側相去三四步的球場里圍成一個圓圈，商量下半時的對策。丹霞示意我給雨山送手帕擦汗水，劉蓓再一次想把我推進球場。她們已經發(fā)現，我?guī)У牟皇瞧綍r常用的麻紗手帕，而是一塊毛巾手帕。如果不是女伴們打鬧取樂，我早已上前把手帕遞給他了。可現在我倒有些猶豫起來。一片打鬧聲中，是不是太惹眼了？就在我猶豫的時候，中文系的姑娘們已經把一條條毛巾分送給隊員們了。雨山一邊擦拭著臉上肩上的汗水，一邊又向我做了個手勢。女伴們又一齊哄笑起來，哄笑聲中，劉蓓帶著夸張和做作的尖叫聲高高地揚起來。我扭扭捏捏，姑娘們就會越發(fā)來勁；我大大方方，姑娘們也許就偃旗息鼓了。

“雨山，你們的戰(zhàn)術是對頭的，”我走向雨山，說，“下半時就是要堅持這樣打！你帶球突入籃下，引他們來封堵，再把球傳給泥鰍中投……”

“萌萌，真看不出來，你還能做場外指導哪。”泥鰍笑道。

女伴們果然不再哄笑，一齊吶喊：“中文系必勝！中文系必勝！”我從側面悄悄地欣賞雨山挺拔矯健的身姿，驚喜和自豪使我的心癢酥酥的。寬肩窄腰，胸肌結實勻稱，兩腿修長，充滿活力。我的目光不覺停在緊裹他臀部的運動短褲的兩腿間鼓鼓的兀突上。我用手帕抹了抹臉，回頭瞅了女伴們一眼。她們正在交頭接耳，好像在議論和我無關的什么。我定了定神，目光情不自禁又回到他的兩腿之間，下意識和他的隊友們比較著。也都兀突，可就是沒有他兀突得厲害，卻并不妨礙他比他們更靈活、更有力。男人真是不可思議。

在家里度過的進入師范的第二個暑假，真是個漫長的暑假，漫長得仿佛沒完沒了似的。夏夜，睡下去，閉上眼，腦海里就放電影似的閃出上學期期末我們班和甲班籃球友誼賽的情景。雨山滿場奔跑，一會兒一個漂亮的搶斷，帶球閃過對方后衛(wèi)，切入籃下，兩分；一會兒中距離跳投，又是兩分。全班同學都為他鼓掌，我的手掌都拍疼了。我目不轉睛地追蹤著他的身影。上身赤膊，油光锃亮的棕色胴體汗水淋漓，反射出太陽的光輝。我吃驚地發(fā)現，他竟變得如此健壯、勻稱啦！進校的時候，他只是個瘦高個子，得了個“竹竿”的綽號。大落落的眼睛帶著幾分憂郁，臉色蒼白，分明營養(yǎng)不良。雖然和他談過幾次話，可只是做思想政治工作，只是履行團支部書記的職責，我很少注意他的形體變化。這一發(fā)現，實在令我驚異不迭。我目不轉睛地欣賞他，不禁暗暗贊嘆：幾乎無懈可擊！不知道什么時候，我的目光竟停在他的兩腿之間：鼓鼓的兀突著。吃了一驚：如此兀突，怎么可能呢？初三的時候，我?guī)е环N犯罪感，心怦怦直跳，偷偷看了媽媽書柜里《 解剖生理學 》、《 兩性生理衛(wèi)生學 》中男性生殖器官的插圖，其中最大的一幅占了整整一個頁面。亞亞穿開襠褲時，我見過，也還能回憶起模糊的印象。怎么可能有這么鼓鼓的一大堆呀！我的心突突地跳，臉頰火燒火燎，心里直罵自己低級趣味、下流，還是團支部書記呢！還好同學們都被比賽吸引住了，沒有發(fā)現我的下流。中場休息的時候，他和隊友們圍在一起，商量怎樣看死甲班那個綽號叫“小毛驢”的神投手。我走過去，遞給他們每人一條擦汗的濕毛巾，目光卻悄悄就近逐一比較他們的兩腿之間。都鼓鼓地兀突著，然而，誰也沒有他兀突得厲害。是這樣嗎？是這樣，一點沒錯。躺在身邊的媽媽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天井紫竹叢里兩只蟋蟀一唱一和，發(fā)出歡快的長鳴。我的心怦怦直跳，兩頰燒得厲害，怪舒服地蜷動著身子。這個暑假，我知道了什么是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