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啊,是把好手?!逼盍疫^來拍拍他的肩膀,點著一鍋煙,半是偷懶半是搭茬兒。
“一路游歷,什么沒做過?”商博良擦了把汗,“老祁,真有把握找到蠱母?其實我們也可以找個地方躲躲,等這陣子雨下過去,我們沿著黑沼那條路退回去,回畢缽羅那邊歇歇,再找機會?!?/p>
祁烈看著天上的云,搖搖頭:“這雨一時半會不會停,在這片林子里,我們這樣下去可活不下來,這不是山里,沒處躲的。而且你不懂巫民那些事,要是真跟你猜的那樣,兩個峒斗起來,這報復,不死不休。我怕我們看到的,不過是個開頭。我不跟那些伙計說,怕他們嚇得路都不敢走了?!?/p>
“你真的認識蠱母?”商博良從旁邊牽過黑驪,這匹良馬鞍轡還整齊,馬鞍袋子里斜插著那柄森嚴古雅的長刀。
祁烈出了一會兒神,點點頭:“認識,還真認識有些年頭了。你記得我說那個跟巫民小女人勾搭的那個伙計么?”
“那個給蝎子吃了的?”
“是他,他先頭好上的和后來好上的,是一對巫民姐妹。姐姐妹妹都是制蠱的高手,原本該當蠱母的是姐姐,后來姐姐和我那個伙計都死了,妹妹就成了蠱母。說起來是小女人,其實年紀也就和我一邊大,現(xiàn)在不知道是什么樣子了。求她幫忙,也許有點門道?!?/p>
“如果有個老交情,倒是可圖?!鄙滩┝挤砩像R。
祁烈呲著黃牙一唏:“想什么呢?交情?什么交情?我一個伙計跟她在床上搞那事就算交情?順帶還害死了她姐姐。巫民的女人,跟我們不一樣的,人家一輩子,男人多著呢,到了最后,扳著手指沒準兒都數(shù)不過來,還有誰記著誰?”
他又是出神,默默地看著自己腳下,緩緩吐出一口煙來。
“我說商兄弟,”祁烈也不抬頭,低聲說,“還跟我們走?這是九死一生的路……自個兒找生路去吧!”
“可我去哪里?在這里我人生地不熟,而且也卷了進來。我殺的蛇,只怕不比彭頭兒少。要能逃,大家不都逃了?”商博良淡淡地說。
“不一樣的,你要是自己想逃,我指點你附近還有幾個鎮(zhèn)子可去。你單身一個人,雖然有點風險,可是你好身手,長相說話也討巧,拿點綢緞當見面禮,沒準巫民還會收留你一陣子,誰也想不到你跟這馬幫有關,蛇王峒的人報復,也輪不到你頭上?!逼盍铱粗岸腋绺缥乙矠槟阍?,本想帶你一程送你個人情,結果把你牽扯到這個事情里來,你是想去云號山,跟我們這幫子走云荒的賣命漢子沒有什么關系?!?/p>
“老祁,別這么說,大家差點就一起死在這里,還能說沒關系?”商博良避開了他的目光。
祁烈點點頭,低頭抽煙。煙霧騰了起來,罩著他。
他忽地抬頭:“兄弟啊,你跟老哥哥說實話,你是不是惦記著那個巫民的女人?”
商博良吃了一驚:“老祁你怎么說起這個?”
“別以為我們一幫粗人就沒心眼兒,看你看她那眼神兒,我也猜個八九不離十。我現(xiàn)在一把年紀,論起女人好不好只算一夜幾個金銖,可年輕時候也是個傻小子,我遇上那個巫民小女人的時候……真以為就這么呆在這林子里,過一輩子也不算吃苦……想起來怪可笑的。”祁烈訕訕地自嘲了一句,換了話題,“說起來也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干什么的,要說迎親,剛剛鬧出那么大的事情來,也不該趕在這個當口迎親。要說是趕蛇來吞人的,可看著也不像。長得單薄了點兒,不過冷冰冰的倒也有點味道?!?/p>
“其實跟巫民的女人沒有關系,只是看見她,覺得那張臉那么熟悉,所以想到以前的事?!鄙滩┝汲聊艘豢蹋耙郧暗暮芏嗍?,有時候以為都想不起來了,可是看見她的時候,忽然都記起來了,還是那么清楚?!?/p>
“過去的女人??!”祁烈干笑幾聲。
商博良牽動嘴角,似乎是要笑,卻沒能笑出來。兩個人互相瞟了一眼,沉默得尷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