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博良愣了一下,失笑:“大概是吧。從小我就覺得自己是,這么些年,可別是想錯了吧?”
祁烈也嘿嘿地笑,踮起腳尖貪婪的往人群里面張望。
巫民男女的舞蹈越發(fā)的纏綿,兩個人嘴唇相接,男人把巫女整個抱起在懷中,少女蜷縮如嬰兒。那個巫民男子也力量驚人,懷里抱著年輕的巫女,還能舉重若輕的舞蹈,步伐穩(wěn)重端方,進退中有獅虎般的氣勢。而少女一幅流水般的青絲從他臂彎中垂下,隨著男子的舞步而飛揚,有如撓在人心里似的,悄無聲息的癢著。
男子忽的用力扯裂了少女的紗裙拋在地下,巫民中歡呼聲暴起。少女蜷著,遠遠的只能看見光潔的后背。
商博良心里忽的有一絲疼痛,像是極薄的刀鋒在心口里擦了一道似的。
“可惜了好端端一個姑娘,就這么獻給蠱神。若是生在東陸,必定是求親的人堆滿門前,門檻也要磨平一尺,娶上她的人心里歡喜,準是整天給老婆送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哄著,怕她不開心,要有運氣的,沒準還可以被哪個貴胄公子看中,就是全然不一樣的活法兒了。”祁烈喃喃地說。
“說是祭品,可是被獻祭的人自己,卻沒有不情愿的樣子?!鄙滩┝紦u頭。
“不會不情愿,如果那個被獻祭的小女人有運氣,她也許會成為下一個蠱母?!?/p>
“下一個蠱母?”
“三母雖然是巫民的主宰,可也是獻祭的女人。她們的一生就算是獻給了那些惡神,從此她們不管有沒有心愛的人,都不能說出來。她們整日里就是制毒制蠱和耍蛇,遇到重大的慶典,她們還得離開紫血峒來到巫民的鎮(zhèn)子里,被人供神一樣供著,卻得當眾脫光了獻祭,和也不知道從哪里選出來的男子歡好。有時候被選出來獻祭的男人就是鎮(zhèn)子上最有勢力的大戶,一般都是些吃得滿身肥油的老狗。三母卻不能拒絕。這是她們的責(zé)任。”
商博良一怔,脫口而出:“那不是和娼女一樣?”
“誰知道呢……也許那些大戶圖的其實是她們的身子,而不是出來敬神。也許三母自己也知道,可是不能拒絕。也許大戶和三母都覺得這樣那幾個惡神便會覺得享受,于是大家都虔誠得很?!逼盍逸p聲說,“我們這些外人,咋知道呢?反正那些普通的巫民看見這個,便覺得是神圣的,神看見了要開心,便不會害人。巫民一代代,就是這么活下來的。”
“所以年輕女孩便也想把自己獻祭,這樣也許就能繼承成為下一任的三母?”商博良問。
“是啊,雖然在我們看來,當什么‘三母’,有時候是過著窯子一樣的生活,還不能收錢,名分上的老公還是些想起來都讓人惡心的惡神。但是對于這些巫民的女娃子,她們一輩子走不出這個林子,能被尊稱為三母,就是最大的光榮,即使死了,家里人臉上都有光彩。所以你看她們舍身,你覺得難過,她們卻覺得那是一輩子最好的事?!?/p>
(作者注:生殖獻祭的習(xí)俗在世界各地都有流傳的痕跡,在早期的,斯巴達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斯巴達婦女。在早期,這應(yīng)該是一種生殖崇拜的遺留,但是當圣妓們開始收費后,動機就變得復(fù)雜起來。)
商博良看著祁烈,他感覺到祁烈的語氣恍惚,像是有些出神。他也詫異于祁烈這個粗鄙的漢子居然感覺到了他的難過,當祁烈第一次把那些年輕的巫女稱為“女娃子”的時候,商博良覺得祁烈的話里也有隱隱的悲憫,可祁烈的語氣卻是淡淡的,完全是一付旁觀人的口氣。
巫民們歡舞沸騰,男子和巫女赤裸的相擁著倒地,被周圍的人群擋住了。歡呼聲像是刀子一樣刺在耳朵里,商博良看見有巫民高舉著木桶進來,把里面的液體潑向地面。木桶里的是宰殺的白牛頸里接下來的鮮血,這些還溫?zé)岬难獫娫谀菍ΛI祭給蠱神的男女身上,不知是不是象征著求助于蠱神的巫民把自己的牲口、欲望和情愛都獻了上去。
商博良低下頭,默默地看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