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城說:“他有殺人動機,也到過現場。”
方離想起醫(yī)院里形容枯槁的盧明華,也難怪盧明杰要憎恨鐘東橋,他一定是以為他害了姐姐,卻不知道是他姐姐誣陷了他。春雪來臨的那個下午,是很合宜殺人的,一切痕跡會被大雪覆蓋,不知道盧明杰是否抱著這樣的想法?
走近榕樹下兩人,徐海城目視著小張,后者微一搖頭表示沒有問出什么。徐海城走到盧明杰旁邊坐下,開門見山:“我們剛在醫(yī)院里見過你姐姐。”
盧明杰臉上肌肉劇烈一抖,即使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也能明顯看到,他盡力地控制著,但氣勢已泄。
“你是為你姐去找的鐘東橋吧?沒有從正門,而是繞到臥室的窗邊,一開始就有殺他心吧?!?/p>
盧明杰一咬牙,狠狠地說:“沒錯,我是想殺了他,你也看到我姐這個樣子,如果你是我,你也一定會想要殺了他。”
“于是,你殺了他?!?/p>
盧明杰緊閉著嘴巴,腮梆繃的緊緊。忽然他嫌惡地瞪了方離一眼,說:“親手殺死他一直是我的夢想,但是她來了。”他站在鐘東橋臥室窗外看著這個未老先衰的男人半天,想到一生都被毀掉的姐姐,恨意滋生。正想行動時,敲門聲響起,方離走了進來,他只好作罷,躲在窗外繼續(xù)等待著時機。當鐘東橋逼近方離大聲責問時,他忘記自己是來殺鐘東橋,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鐘東橋驚覺,回到臥室里察看,他趕緊離開了。
“但你后來又折了回去?!?/p>
“是的?!北R明杰點點頭,“我躲在附近空房子里,看到她走后,我又回到鐘東橋臥室窗外,但他已經死了?!?/p>
徐海城微瞇著眼睛盯著他:“方離離開鐘東橋家,到你回到臥室窗外不會超過十分鐘,鐘東橋就死了?”
盧明杰無奈地攤攤手說:“我知道你不信,但事實就是這樣子?!彼盅a了一句,“我很后悔,親手殺掉他是我對姐姐的承諾,現在永遠都不能實現了。”
方離很想插嘴,說是盧明華陷害鐘東橋在先,但被徐海城的眼色制止了。“除了方離,你有沒有看到其他人?”
盧明杰搖搖頭,說:“沒有,但我不敢保證那些空房子里沒有藏著人,說句實話,當時有種感覺,好像有人在?!彼脑捵尫诫x回憶起那天的絨花巷,沿途搬空的房子門窗洞開,黑暗里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動。
徐海城一言不發(fā)凝視著他,盧明杰坦然地迎著他的視線。片刻,徐海城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說:“你仔細想想,想起什么再打電話告訴我?!?/p>
“我們走吧。”徐海城沖方離與小張招招手,率先鉆進車里,小張?zhí)埋{駛座,方離遲疑了片刻,也鉆進車里。盧明杰捏著名片,怔怔在看著警車揚起一股尾煙離開。幾乎一上車,徐海城就倒頭大睡。開車的小張跟方離,這段時間案子很多,公安局里人手不夠,他們都沒有正常作息,只能逮空檔休息。
車子很快離開?云市,爬上蜿蜒的山道,車速就慢了下來。不過路上的車輛不多,偶而車燈掃過路旁的青樹紅花,即使是黑暗也擋不住的春光。方離出神一會兒,不知不覺中也睡著了。
再醒來時,已在南浦市內,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春雨,估計已是凌晨四點左右,街上車輛稀少,車子開的很快,如入無人之境。方離發(fā)出一聲咕噥,轉動著有點僵硬的脖子。徐海城從倒車境里看著她,說:“你醒了?”
方離有點錯愕,但很快明白昨晚她睡著時,徐海城與小張換了班。她剛睡醒,不想說話,只是嗯了一聲,依然看著窗外的雨,春雨貴如油,只是今年南浦市的油也太多了。
路旁的商店與廣告漸漸地變得似曾相識,方離的剩余睡意終于消失了,坐直身子,問:“現在就去絨花巷?”
“對?!毙旌3腔卮鸷芨纱?,但方離還是覺得有點難以相信:“現在?天還沒亮呢?!?/p>
“這跟天亮不亮沒啥關系,我們辦案只知道抓緊時間?!彼D動方向盤,車子拐了個彎,然后停了下來,方離轉頭一看,黑森森的絨花巷正好迎上她視線,像一個隨時準備吞噬人的無底黑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