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樓后面他自己的房間里，科瓦爾斯基終于開始看信了。他先看了簽名，很是驚訝，這是科瓦茨寫來的，他已經(jīng)有一年沒見過他了?？仆叽膸缀醪粫懽郑拖窨仆郀査够鶐缀醪蛔R字一樣。不過信不長，科瓦爾斯基一個個字地查著字典，終于破譯了這封信。

科瓦茨開頭說到，寫信的那天，他“看”到報(bào)上的一則新聞，那是一個朋友讀給他聽的。新聞?wù)f羅丹、蒙克雷和卡松藏在羅馬的酒店里。他于是想，他的老伙計(jì)科瓦爾斯基應(yīng)該也和他們在一起，所以他寫了這封信，希望走運(yùn)的話,能寄到他手里。

接下來的幾段說的是法國最近的形勢越來越嚴(yán)峻，巴黎警察到處盤查證件，可上面還是不斷下令讓他們搶劫珠寶商?？仆叽恼f他本人就參加了四次，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特別是還必須上繳搶到的東西。他覺得以前在布達(dá)佩斯的日子挺好的，雖然只有兩個禮拜，但那時候他干得更出色。

最后一段說他幾星期前見到米歇爾了。米歇爾說他和約約談過，約約說小西爾維病了，一直低燒什么的；總之是她的血液出了毛病，他希望她可以很快痊愈，讓維克多不要擔(dān)心。

可維克多真的很擔(dān)心?！靶∥鳡柧S病了?！币幌氲竭@個他就非常焦慮。在維克多·科瓦爾斯基36年的亡命生涯中，沒幾件事真正打動過他的心。德國入侵波蘭的時候他才12歲。一年后，他的父母被一輛蓋著黑色篷布的卡車帶走了。那時候他已經(jīng)懂事了，知道姐姐在教堂后面的大旅館里做些什么。德國人占據(jù)了那個旅館，每天都有很多軍官去那兒。他父母很難過，向軍管處提過抗議。他當(dāng)時的年紀(jì)已經(jīng)可以參加游擊隊(duì)了。15歲的時候，他第一次殺死了一個德國人。17歲的時候，俄國人來了。他的父母對俄國人又恨又怕，給他講了很多俄國人對波蘭人做的恐怖的事。所以他離開了游擊隊(duì)，而其他人后來都被政委下令槍決了。他像一只被追捕的獵物一樣向西逃往捷克斯洛伐克，然后是奧地利。在難民營，這個瘦骨嶙峋的只會說波蘭語的高個子青年因?yàn)轲囸I而極度虛弱。他被人看做是又一個無害的歐洲戰(zhàn)后流浪貧民。隨后，他吃著美國提供的食品，逐漸恢復(fù)了體力。1946年春天的一個晚上，他逃了出來，搭車奔向意大利，然后進(jìn)入法國。同行的是他在難民營認(rèn)識的一個講法語的波蘭人。在馬賽，一天晚上他潛入一家商鋪偷吃的，殺死了試圖阻止他的店主，只好繼續(xù)逃亡。他的同伴離開了他，臨別時告訴他，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去――外籍軍團(tuán)。第二天他就報(bào)了名，當(dāng)警察在飽受戰(zhàn)爭摧殘的馬賽掘地三尺四處查訪時，他已經(jīng)來到了阿爾及利亞。地中海沿岸城市仍然是美國食品的重要進(jìn)口基地，為食物而殺人的事很平常。由于不能很快找到嫌疑人，這個案子幾天后就銷案了?？仆郀査够弥@一切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名外籍軍團(tuán)士兵了。

這時他19歲。起先老兵們叫他“小家伙”。隨后他就向眾人展示了他的殺人本領(lǐng)，他們就改稱他為科瓦爾斯基。

在印度支那那六年的生活使他不可能再成為一個普通人。這之后他被送往阿爾及利亞。期間，他曾在馬賽郊外接受一門武器訓(xùn)練課程。他在那碰到了朱莉。她身材瘦小，但很厲害，在碼頭邊的一家酒吧做清潔工。那天她正和自稱是她“男朋友”的人吵架?？仆郀査够蝗徒o那個家伙打得飛出了酒吧，摔出去六米多遠(yuǎn)，昏迷了十個小時。好幾年過去了，這個人還是連話都講不清楚，因?yàn)樗南骂M骨被打碎得不成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