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

“近來，他開始跟蹤我。我一開始沒有覺察，不過后來我開始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看到他。我晚上回家時他會在地鐵出現(xiàn)，或這里，在廣場。有一次我在協(xié)和廣場碰到他，就在圖書館大樓外面，也就是我辦公室那邊。有時我看到他在我背后，在人行道上，跟我同方向走。上周，我在圣勞倫特大道那里發(fā)現(xiàn)他。我想確認(rèn)這是不是因為我多疑，因此我測試了一下。我慢下來，他也慢下來。我跑進(jìn)一個法式蛋糕店想擺脫他，我出來時，他就站在街對面，假裝在看櫥窗。”

“你肯定一直都是這個人嗎？”

“絕對肯定。”

又是一次長而沉重的停頓。我耐心地等待。

“還不止這些。”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雙手再次相扣在一起。手指緊緊地握在一起。

“最近他開始糾纏我，說一些不三不四的話。我已經(jīng)盡力要避開他?？墒墙裉焱砩纤霈F(xiàn)在餐廳。最近，他就像裝了雷達(dá)似的?？傊?，他又開始說相同的話，問我各種各樣的變態(tài)問題。”

她思考片刻，然后轉(zhuǎn)向我這邊，似乎找到了過去未曾想到的答案一樣。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

“他的眼睛，唐普。他的雙眼非常奇特，眼珠漆黑冷酷，猶如吸血鬼一般。而且眼白看起來像是粉紅色的，帶有血點。不知他是生病了還是終日酗酒，或是其他什么緣故。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睛。它們讓你想趕緊匍匐到哪里躲起來。唐普，真的把我嚇?biāo)懒?！我一想起我們上次說過的話，你那個案子里的變態(tài)混蛋，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他?！?/p>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在黑暗中我也看不到她的臉，可是她的姿勢表露出了她的恐懼之心。她上身繃直，雙臂抱胸，把公文包抵著胸口，仿佛作出防備的姿態(tài)。

“關(guān)于這個男人你還知道什么事？”

“沒有了?！?/p>

“妓女們覺得他怎么樣？”

“她們都不理他?！?/p>

“他有沒有威脅過你？”

“沒有。至少沒有不是直接地威脅過?！?/p>

“他出現(xiàn)過暴力傾向或失控行為嗎？”

“沒有。”

“他吸毒嗎？”

“不知道?！?/p>

“你知道他是誰或住在哪里嗎？”

“不。有些事我們是不會問的。這是那里不成文的規(guī)定?！?/p>

我們又陷入長長的沉默之中，各自思量著剛才的對話。我看見一個騎行者駛過人行道，不疾不徐地踩著。他的頭盔像是在跳動，經(jīng)過街燈下就閃一閃，過了街燈就沉入黑暗中。他終于騎出了我的視野范圍，緩緩地消失在夜色中。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一只螢火蟲。亮。暗。亮。暗。

我仔細(xì)想了想她說的事，覺得自己做的也有些不對。到底是因為我對她講述了自己的工作而將她帶入了恐懼，還是她真的遇到了個瘋子？她是在夸大一系列無關(guān)痛癢的巧遇，還是真的陷入險境？應(yīng)該報警嗎？我按一貫的思路推敲這個事情。

我們就這樣坐著，聆聽著公園傳來的聲音，嗅著夏夜柔和的氣息，各自沉浸在思考中。這片刻的安靜起到了鎮(zhèn)靜的作用。終于，加比甩了甩頭，把公文包放到大腿上，向后靠回坐椅背。盡管我看不清她的面目表情，但是她體態(tài)的變換顯而易見。她再度開口時，聲音比之前堅強(qiáng)多了，也不再顫抖。

“我知道自己反應(yīng)過激了。他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怪人，想讓我的生活過得不安而已。我中了這個混蛋的圈套，讓他控制我的情緒，還把我嚇成這樣。”

“你經(jīng)常碰到這些你稱之為‘怪人’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