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覺得他是活生生的在我所在的世界里而不是一張漂亮的海報時,是他在找書和看書的時候,那時他的眸子會由暗黑轉(zhuǎn)成濃藍(lán),眼神在這時會變得非常溫柔馴和,而且當(dāng)他找到自己想看的書時,瞳眸里還會閃出"啊!找到了"的光芒。
店里的另一個客人也離開了。書店里,在木柚香和書香里只剩下我和他。
他纖細(xì)的手指輕輕地翻過一頁,幾綹發(fā)絲貼在他白凈的臉蛋上,無聲息的翻書聲和幾乎不變的坐姿,成了書店里透明的一景。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和他存在相同的空間里??!每當(dāng)這么想時,我就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望著他只有對著書才有的溫柔眸子,我好希望自己就是那本書被他那么溫柔的看著,一次,只要一次就好。
當(dāng)然,這只是奢想。就像我永遠(yuǎn)不會跨過中線走到右邊一樣,能夠匹配他的應(yīng)該只有像右邊女子那樣的女人,我這種平凡的女人還是實際一點吧!只要能夠安分地看著他,想著他呼出的氣也從我的鼻腔流竄到我的肺部、心臟……這樣就好了吧!
幸福的時刻總是特別的短暫,在男子無聲息地起身,將書輕巧地放回書柜上時我所能感覺到的幸福又轉(zhuǎn)為酸澀了,他又回到對什么都視而不見的表情中從我面前緩緩地走過。
停!Stop!
我想按下錄像帶的停止鍵讓他在我面前交錯的這一幕靜止,我想叫住他,哪怕只說聲:"嗨!"或"歡迎下次光臨"都好,然而……Play。
"叮鈴!"
這是惟一的,他離開時惟一的聲音。
木頭和著書香的世界又回到最初的感覺,我的一部分的靈魂又被他給帶走了,要等下次他再來時,被帶走的那部分才會歸來。
起身,我沖到書柜前拿起他今天拿的那本書,書線夾在第236頁,他今天看到這里嗎?
撫著書的頁面,仿佛感受到他手指的溫?zé)?,想著他看到這里時是怎樣的思緒轉(zhuǎn)動?
當(dāng)然我是不可能知道的,如果是中文書,好壞我還可以憑著書的內(nèi)文去猜些看的人的情感流動,但這本可是法語的原文書哪!連書名我都念不出來了。
"有人嗎?"柜臺前有人喊。
我倉皇地將書擺回架上,回應(yīng)了句,快步?jīng)_到店門口。
沒有察覺到客人的到來,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只有在他來的時候我才會聽見陶鈴聲。
"秀純,你媽打電話來,你等一下回個電話?。÷犉饋砗芗?。"巧笙在我回到臥房時正打算外出,她勾住一個男生的手,口中嚼著泡泡糖,身上的穿著很亮。但和右邊女子不同,亮度不同,亮的顏色和品質(zhì)更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這是你室友?。?那男生盯著我,對著巧笙問。巧笙正用手指卷繞剛燙好的短發(fā),親密地偎在男生身旁點頭。
我的瀏海遮掉他看我的一些目光,盯著他的膝頭,向他點頭表示招呼后就開門進(jìn)入室內(nèi)。
拿手撐住額頭撥出電話,聽到對方接起電話而"喂"了一聲時我還沒有反應(yīng),"誰啦?"聽出是媽媽的聲音而不是大嫂和二嫂接的,我清清喉嚨,有點艱難的發(fā)音。
"媽,我秀純啦!你找我?"
"啊,阿純!對啦對啦!今天找你好多次了……"
"我去上班??!今天白班嘛!"
"噢!你大嫂還說你可能跑出去玩了咧!不過我想想不太可能……"
"媽,找我有什么事嗎?聽說很急?"如果不再截住我母親的話,接下來我就會聽到媽在電話那頭轉(zhuǎn)述著"你大嫂說你……"、"你二嫂說你……"、"你弟媳說……"
撐住額頭的姿勢不變,但是太陽穴開始擰動起來。
"阿純,你有沒有聽到?"
"啊?什么?"我回神。
"你看你,老是心不在焉。我說這禮拜你回家一趟啦!"
"上次不是才回去嗎。"我有不好的預(yù)感。
"這次有特別的事啦!"
"媽,"太陽穴開始傳出"碰碰"如鳴鼓的聲響,我近乎垂死地問。"不會又要我相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