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遲疑不決被柳準理解成了同意,柳準放下茶杯,笑呵呵地說:“你放心,魏姑娘,我不會以此來要求什么,唐突佳人不是柳某人的做法?!?/p>
儀婷抬頭,不經(jīng)意地又看到他的模樣:這個柳準長得不是一般的瘦,耳朵背面還有層長而密的毛,背著光看過去像收割時落下的麥茬。臉面長得倒還可以,就是一雙眼睛似笑非笑,陰森森地嚇人。她無論如何也不愿意跟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可眼前父命難違,縱然不因為這個事情求他,以后也很難逃不過這道坎了。
于是狠狠心,先走了這一步再說,點頭道:“那就拜托柳公子了?!?/p>
柳準點點頭,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魏儀婷還不知道,上次龍須宴之后,陳原品之所以沒像往常那樣喝一杯靈芝甘草茶,正是因為柳準特意提醒了他。柳準這么做是給自己鋪了一步棋,魏儀婷當時不愿意領(lǐng)情,他就想辦法讓魏儀婷領(lǐng)情。今天的情況全都在他的預(yù)計當中。
此時夏玉臺正講到酣暢處,柳準心情舒暢,在懷里掏出紅封,遞給身后的家奴,說:“小成子,去,敬給夏先生!”
小成子連忙跑下樓,見夏玉臺的一個徒弟在說書臺附近站著,便遞了個眼神,把紅封交到他手里,態(tài)度也是恭恭敬敬。
當然這些是為了做給魏儀婷看,平常柳準來這里看書聽戲,打賞的方式可不是這樣的。他都是看到得意時,掏出紅封,叫家奴丫鬟們朝戲臺上拋擲,有時自己也拋,然后臺上就有人打千謝賞,嘴里還得喊著謝柳少爺賞賜!懂事點的優(yōu)伶,還會親自上樓來叩謝,如果不叩謝,很可能就有幾個月上不了臺。
前陣子夏玉臺之所以生病,正是因為上一次柳準來聽書,聽得熱鬧,就扔了紅封下去,剛巧這紅封正落到夏先生的講桌上。常聽夏先生說書的人都知道他有個規(guī)矩,就是打賞錢要手把手地遞給他的徒弟。他跟別的說書人不一樣,最討厭在說得興高采烈的時候有人扔紅封下來,哪怕里面裝的是金元寶,他也覺得掃了興致。因此當柳準把紅封扔到他講桌上的時候,他嘴里話沒停,單手抓起沉甸甸的紅封,搭眼朝樓上一瞥,甩手就把紅封扔了回去,又準又快,像是飛去的暗器一般,飛到柳準桌子上的時候,陡然墜落,把柳準嚇了一跳,臉氣得又長又黑,隨后夏玉臺就“生病”了。隔了段時間之后,因為夏先生在揚州城的書迷實在太多,其中也不乏有身份地位的,柳準頂不住壓力,又讓夏先生“痊愈”了。
這次柳準有心在魏儀婷面前表現(xiàn),可沒想到夏先生吃了一次虧,卻還沒有學乖,說書的間隙,他發(fā)現(xiàn)是柳準打過來的賞錢,便對著徒弟囑咐兩句,隨后徒弟蹭蹭蹭上樓,竟又把柳準的紅封遞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