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打算告訴她吧,是不是?”
這是梅姬的聲音,從我身后幾英尺的地方傳來,聽起來像責(zé)備。
“她有權(quán)利知道?!苯懿蓟卮鸬溃B固的語氣又回到他的聲音里。
“你正在做的事情可不是好事,杰伯迪亞。”
“生活是殘酷的,瑪格諾麗亞?!?/p>
很難分辨他們兩個當(dāng)中哪一個更嚇人。是杰布嗎,他似乎如此堅決地想讓我活著?還是梅姬?她是第一個建議醫(yī)生的人――這個名稱使我心中本能地充滿惡心的恐懼――不過她似乎比她的弟弟更擔(dān)心殘忍的事情。
我們又默不作聲地走了幾個小時。我的腿撐不起來的時候,杰布攙扶著我坐在地上,然后把一個水壺遞到我嘴邊,像他晚上所做的那樣。
“你準(zhǔn)備好的時候,告訴我一下。”杰布告訴我。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和善,盡管我知道這么理解是錯誤的。
有人不耐煩地嘆了嘆氣。
“為什么你要這么做,杰布?”一個人問道,我以前聽見過這個聲音,是兄弟中的一個,“為醫(yī)生?你本來可以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凱爾的,你沒必要拿槍對著他?!?/p>
“凱爾常常需要有人拿槍對著他?!苯懿嫉吐曊f道。
“請你告訴我這不是因為同情,”這個男人繼續(xù)說道,“在你經(jīng)歷過這一切之后……”
“在我經(jīng)歷過這一切之后,如果我還沒學(xué)會同情,我也算不上什么,但不是,我這么做不是出于同情。如果我對這個可憐的東西有足夠的同情,我就會讓她死。”
我在爐火般炙熱的空氣中顫抖。
“那么,是什么?”凱爾的兄弟追問。
沉默了良久之后,杰布的手碰到我的。我抓住他的手,需要支撐才能重新站起來。他的另一只手推著我的背,我又開始往前走了。
“好奇。”杰布小聲地說道。
沒有人回答。
我們一邊走,我一邊考慮著幾個確定無誤的事實。第一,我不是他們抓住的第一個靈魂。這里已經(jīng)有一些約定俗成的例行公事了。這個“醫(yī)生”在我之前試圖從其他靈魂那里獲得答案。
第二,他沒有成功。如果任何靈魂在自殺之前,屈服在人類的折磨之下,他們現(xiàn)在就不會需要我。我的死本來會來得非常迅速,這樣倒是件幸事。
奇怪的是,我無法使自己希望迅速地了結(jié),不過,也不希望達(dá)到那樣的效果。這么做會很容易,即使不用我親自動手。如果我只需要向他們?nèi)鰝€謊――假裝是個獵人,告訴他們我的同事們此刻正在跟蹤我,外強中干地恫嚇、威脅他們,就能做到。或者告訴他們真相――梅蘭妮仍然繼續(xù)活在我的身體里,是她把我?guī)У竭@里的。
他們會把它當(dāng)成另一個謊言的,這個謊言如此完全地難以抗拒――從他們的角度看,相信這一點如此誘人,如此狡猾,他們會相信我是獵人,如果我承認(rèn)自己是獵人,他們也不會如此篤定地相信我。他們會猜測這是個圈套,迅速地除掉我,然后找個新地方躲藏起來,離這里遠(yuǎn)遠(yuǎn)的。
你可能是對的,梅蘭妮同意道,我會這么做。
不過我還沒有感到痛苦,所以任何形式的自殺都很難接受,我生存的本能封住了我的嘴唇。我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與咨詢師的談話――那個時候如此文明,似乎屬于另一星球。梅蘭妮向我發(fā)起挑戰(zhàn),會不會讓人把她除掉,似乎是一種自殺的沖動,不過只是裝腔作勢罷了。彼時,我坐在一把舒適的椅子上,冥想著死亡是多么困難的事情,我記得自己那時曾這么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