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把九塊石子擺成一圈?!耙斝?,米蘭妮,”他低聲說,“他們想傷害你,已經(jīng)干過一回了?!?/p>
“神保證過。他說他不會讓我受傷害?!?/p>
阿利科索斯把一塊石子扔到那個小圈中心。“沒錯。但是如果神說謊呢?”
奧伯萊在他們身后動了一動。他翻身去夠酒壺。米蘭妮一腳把酒壺踢開。只有幾滴酒從壺里撒出來。
“奧伯萊!”
他坐起來,用布滿血絲的小眼看著她,摩挲著臉上的胡子茬?!疤炷?,我餓。帶什么來了?”
她把水果和水遞過去。
她看著他喝水,喉嚨一動一動的。然后她說:“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打算?!?/p>
他放下水瓶,小心地塞上瓶塞。海上有只小船。風停了,帆落了。
“你不知道的事不會給你惹麻煩……”
“你要是做了又沒做成,這個計劃就全完了。”她轉(zhuǎn)身望著他,拉著他被太陽曬得通紅的臟胳膊,“你會給我們所有人帶來危險。別去,奧伯萊!帶阿利科索斯去參加甄選儀式,把這當作復仇吧;其他的事神會做。別管阿吉林!”
他冷笑一聲?!拔艺f過,神讓我殺死阿吉林。神把這事放在我腦子里。也許我就是神的武器,我和你。他的工具。如果他愿意,用過就扔。如果磨不快,就只能砸掉?!?/p>
她感到恐懼,把手拿開,然后望著阿利科索斯?!澳阍趺聪耄俊?/p>
那男孩正在慢慢剝一只橙子,一邊聞著那濃郁的味道,仿佛從來沒聞到過。
他抬起頭,顯出欣喜?!斑@不要緊,米蘭妮。我無所謂?!?/p>
這兩個人太奇怪了,不可理喻。她看著他倆,感覺到一種恐怖,因為他們對一件可怕的事,一道不可跨越的海峽,渾然無知。要是塞斯在多好。塞斯是正常的。
高處的房子里傳出鈴聲。只一聲。
她驚恐地抬起頭?!耙涡辛?。我要走了。別下島,奧伯萊,求你了!”她雙膝下跪,強迫他看著自己,“你保證!我求求你?!?/p>
他表情粗魯,有點兒發(fā)窘,忽地站起來,偌大的個子,搖搖晃晃,臉上和曬得發(fā)紅的頭皮上滿是汗水。他伸出手用力把她拉起來。
“神的接引祭司從不求人,更不求我。但是我不會辜負大家,米蘭妮,”他懇切地說,嗓音發(fā)緊,“我要殺死阿吉林。我們要下島。我能游泳,這孩子抱著我就行。在第七殿,我會混在人群中。準備好吧。因為,如果神讓我們贏,他就會接著做點兒什么。做點兒好事?!?/p>
他低頭看那孩子,他正用一瓣瓣橙子在滿是塵土的石頭上擺花樣。
黃昏時分,塞斯跑過廣場。暮色越來越濃,在短短的一段時間里,蛾子滿天飛。太陽正沉入西方的群山,山巒籠罩在柔和朦朧的霞光中。神塔上的烽火噼噼啪啪地燒,風過時吹起一簇火星,火星化作灰燼,紛紛落下。
夜晚在燃燒,空氣中彌漫著火焰和木炭的味道。港口飄來炊煙,冥城城門的號角聲灼熱、嘶啞,仿佛金屬變了形,號手的雙唇焦干。
他遲了,可他本來就不該來。但是,如果奧伯萊今晚動手,在第七殿,他絕不可能成功。今晚大執(zhí)政官的仆人們要吃下紅花,隨他進入黑暗。奧伯萊從來想不周全。他,塞斯,才能計劃周密。
他從神塔塔基繞過,低著頭,下定決心朝第七殿燈火通明的門洞走去。墻上有哨兵把守,大執(zhí)政官的石雕凝視著沙漠盡頭。太陽還剩最后一點兒,猶如快要合上的眼。
突然之間,只剩下黑暗。
這時,傳來一聲詭異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