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終于降落在圣保羅機場,一個漫長而充滿風(fēng)險的旅程結(jié)束了。
嚴鈞一下飛機眼前就有了都市的感覺。幾天的顛簸簡直就是一場夢。
機場里走動著各種膚色的人。嚴鈞挎著包拖著取出的箱子狼狽地在人群中穿行。走出機場,他在接站的人群里尋找燕子那張美麗的臉。
這時一個胖墩墩的陌生男子向他走來,問,是嚴先生嗎?
嚴鈞點頭說是。
來人年紀輕輕,五短身材,一張娃娃臉,操著京腔,一臉的和善。
“娃娃臉”把嚴鈞從機場接出來,上了一輛油光锃亮的黑色“皇冠”。他一踩油門,幾個漂亮的急轉(zhuǎn)彎出了機場,接著便撒了歡似的在大道上飛跑起來。
這時娃娃臉說話了,他稱嚴鈞“姐夫”,又說,本人姓趙,從小沒用過真名,走到哪兒人家都管他叫趙三兒。
看來這個叫趙三兒的和燕子很熟。
娃娃臉趙三兒又說,姐夫,路上沒出什么事兒吧?
嚴鈞說,沒出什么事兒,就是太折騰,飛來飛去,把人都搞暈了。
趙三兒說,人過來就行了。現(xiàn)在巴西要大赦了,過來的中國人太多,“道上”太擠,你過來的這條線兒,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該堵死了。
嚴鈞問,巴西真的有大赦嗎?
趙三兒說,肯定有。巴西差不多每十年就來次大赦,上次是八八年,現(xiàn)在九八年了,已經(jīng)進入倒計時了,拖不了太久了,什么時候巴西總統(tǒng)一簽令,大赦就開始了。
嚴鈞說,要是能趕上大赦就真的太好了。
趙三兒說,當(dāng)然好啦,姐夫,你想啊,一大赦,在巴西境內(nèi)的非法移民就全給“赦”了,全發(fā)綠卡,全是良民,什么時候,咱哥們兒再一回國,身份就不一樣啦,就是華僑了,哈哈哈哈……
嚴鈞問,大赦有什么條件嗎?
趙三兒說,哪兒有什么條件呀,只要趕在大赦前腳丫子踏進巴西境內(nèi),全符合條件。
嚴鈞說,那可真合適。
趙三兒說,可不是嘛,要不這么多中國人過來――烏泱烏泱的跟打狼似的,不全奔著巴西的這張綠卡嗎?
嚴鈞覺得趙三兒人挺爽快,和他說話感到很輕松,好似大難之后見到了親人一樣。
嚴鈞感到很愜意,看了看手表。腕上的表還是巴黎時間。一路上時差總是變化,他也懶得調(diào)整了,就問趙三兒巴西的時間,又問了問北京時間。
聽趙三兒說完時間,嚴鈞算了算,嚇了一跳:七天半!從北京過來,這一路竟然用了七天半的時間。
趙三兒笑了,說,姐夫,您以為怎么著,七天半能過來就不錯了,以后,再過來就更費勁兒了,就不止七天半啦。
嚴鈞隨著他說,是啊,能過來就不錯了。
趙三兒說,那是,姐夫能過來就算您有福氣啦。
嚴鈞點了點頭,心里念叨著,能過來就算有福氣了。
這時他感到一身輕松,甚至忘記了一路的驚嚇和疲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