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哭天抹淚地對我說她讓飛行員給休了。
楊二的愛情出了問題,用她的話說,她的愛情長了腿,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了!
起因很簡單。楊二在文工團太美,所以,團長喜歡上她,確切點說,是迷戀上她的肉體。一個中年男人對一個年輕的女子喜歡往往表現(xiàn)在身體上,就是說,團長希望把楊二睡了。
之前楊二和我說過多次,我沒在意,我說團長那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看到過團長,又矮又胖又丑,基本上沒脖子,整個人看上去更像一個豬頭,但年輕的時候他學(xué)北京的某團的歌唱家有一手,于是混來混去混成了團長,據(jù)說他把團里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全睡了,據(jù)說那些女演員們還沒有人敢吭氣。
但楊二不同。
楊二很潑辣,不吃他那一系列,再說,楊二還有飛行員,楊二還興奮地叫,哥呀,哥呀! 楊二不可能看上他,可他就是沒皮沒臉,就是想和楊二睡覺。
楊二堅決不睡。
這就出現(xiàn)了,一個想睡,一個不想睡,他給楊二小鞋穿,不讓楊二上戲,不讓楊二唱評劇,楊二找到他辦公室,他就撲過來,和獸一樣,撲過來的他讓楊二抽了一個嘴巴,晚上楊二就讓團長的老婆抽了一個嘴巴。
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吧,就是團長告訴他老婆,楊二勾引他,但未隧,楊二老婆是城里有名的潑婦,地道農(nóng)村大嫂出身,根本沒有理可講,一哭二鬧三上吊活學(xué)活用,智商是負一千,她相信了團長的話,撲上門來,在供銷社大院里打了一個熱鬧,罵楊二婊子,那時我正在學(xué)校上課,回來后我媽李美鳳說,聽到人家罵楊二了吧,婊子,以后少和她玩!
我一直不敢茍同這些中年婦女們的審美,她們帶著對美的仇視不算,并且還自以為是,楊二的美讓她們不舒服了,她們恨不得她爛掉,恨不得她讓男人休了,讓團長媳婦這樣的女人找上門來,楊二唱戲有一套,罵街絕對不行,不上路,人家罵她一個婊子,人家說我操你,人家說我抽你個小狐貍精,她基本上屬于傻眼型的,別看和飛行員風(fēng)情萬種,和潑婦對抗,她不行。
敗下陣來的楊二找飛行員哭訴,長途打到海南,她以為飛行員會安慰她,以為會很快把她接過去,明媒正娶倒次之,摟在懷里安慰一番親熱一番,或者和個爺們似的,找團長算帳來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我們想象中應(yīng)該這個樣子。
但飛行員卻沒有,他說, 我們算了吧。我早聽到過你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我不在家你肯定沒閑著,你和我叫哥呀,也和別人叫了吧,人家早給我打電話了,說你為了演出勾引人家。
不,不是呀。楊二解釋著。
我和她站在樓下小賣鋪的公用電話那里,聽著她掙扎著解釋,我不知道如何和她說,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為了不讓人圍觀,我們走出我們院子,跑到電影院附近的公用電話打電話,電話響了半天那個男人才接。
還有什么好說的,再說也沒勁了,那個男人的聲音,軟綿綿地傳過來,特別讓人反感特別讓人膩味。
楊二痛哭了。
你不能不要我,我已經(jīng)是你的人了。
我為楊二感到恥辱,這是幾千年來女人說的話,如今她也說?她憑什么這么沒志氣?后來我才知道,當一個人真的愛上一個人,是沒有志氣的,是無可奈何的,這句話,在后來我重復(fù)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的委屈無奈和最后的掙扎。
那邊果斷地把電話掛了。
楊二蹲在電影院門口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