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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踢頭盔的警察(1)

阿拉伯之夜謀殺案 作者:(美)卡爾


在他看到我之前,或者說在我出面處理這個狀況之前,新來的人非常嚴肅地摘下頭盔,拿它當做足球抱著,接著大腳一踢讓它越過房間。它險些撞到燈,然后擊中墻面,隨即幾乎往回滾至我的腳邊。哈莉特?克爾頓邊叫邊站了起來。

“滾出去,你這個笨蛋!”她叫道?!斑@里有一個真的——”

新來者急忙轉身。我看見他衣領上的號碼,當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這名孔武有力的年輕人,原本有一張和善的圓臉,但這時卻顯得呆滯而焦躁不安。他的黑頭發(fā)稀稀疏疏,其中有幾根垂落在額頭上,看得出來他快要禿頭了。他一再用白臂帶擦拭前額;眼角因苦惱而出現(xiàn)了皺紋,眼瞼下的淡灰色眼眸不再睡眼惺忪,并露出警戒神色,松弛親切的嘴角也垮了下來。他貌似能干、懶散,而且給人家一種不安定感;但仍舊討人喜歡。他的出現(xiàn),至少幫我針對今晚這個夢魘找到了部分解答,而且也讓我明白如何將那些最令人困惑的片斷組合起來。他一見到我,先是猶豫了一下,接著迅速環(huán)視周遭,然后挺起胸膛,像是戴上面具似的換了一張表情。他縮起下巴,目光陰沉地斜瞅著我;他接下來的動作,大概是要把拇指伸入想像中的背心袖孔。

“喂!”他的聲音變了,變得粗聲粗氣地?!拔刮埂?/p>

“得了吧,”我說道。“我隸屬于懷因街警局。你是哪個分局的?”

他仍紋絲不動,大聲喘著氣。

“是的,”他答非所問?!笆堑?,沒錯。你知道的?!?/p>

“根本沒有ZX105這樣的號碼。你叫什么名字?你從哪兒弄到這件制服?你為什么要冒充警察?”

“你們誰啊,給我一根煙吧,”此人半轉肩膀要求道,手臂懸空擺動?!案陕铮?只是開個玩笑嘛。我姓巴特勒——理查?巴特勒。我可是一位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哦,”他勉力一笑,卻仍顯得局促不安?!斑@是怎么回事?參加化裝派對又不是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哪里的化裝派對?”

“拜托,林克,說話小心點,”哈莉特·克爾頓喋喋不休,不知是該站還是坐著,苦惱的她幾乎是在沙發(fā)上直跳腳?!八麆偛旁诟覀兇蠹艺f,有一件兇殺案推斷是發(fā)生在博物館中;但我們告訴他,我們對命案毫無概念,而且也沒跑到博物館去,但他仍認為……”

“噢?”巴特勒的視線仍停留在我肩頭上。

“哪里的化裝派對?”

“啊?喔,這個嘛,只是一些朋友,”他又遲疑了一下,臉色隨即變得陰郁曖昧?!斑@樣看著我是什么意思?好像是我殺了人似的。干嘛我一走進來,就全沖著我來?”

“先生,如果你可以跟我走一趟的話,待會兒我會把詳情告訴你的。我要離開這里了,如果可以耽誤你幾分鐘跟我走一趟韋德博物館——”

“噢,”巴特勒的聲音依然郁悶。他短上衣下的肩膀緩緩搖晃?!叭绻也蝗ツ?”

“你不用去,”何姆斯冷靜地插嘴?!凹偃缥掖螂娫捊o韋德先生的律師——”

“嗯,先生,巴特勒先生他過慮了,”我說道,“不過我認為,他最好跟我走一趟,就算會惹上你們的律師,這個風險我還是得擔一擔。還有,”我看著何姆斯和杰瑞?韋德,“兩位,希望你們也能跟我走一趟?!丙W鵡籠里開始尖聲四起?!拔?,你們這些可惡的毛頭小子!安靜片刻,聽我說。我不會硬要你們大家走一趟博物館,但我為何要引起這些不必要的騷動呢?好奇心人皆有之,這應該會讓你們盡其所能地提供協(xié)助;如果你們不想幫忙,官方當局會大發(fā)雷霆的——倘若老韋德先生會說的事情,你們卻只字不提。”

打出老爹這張牌,堪稱是幸運的一擊。何姆斯住嘴,伸手撥過頭發(fā),然后認真地頷首示意。杰瑞?韋德以一副緬懷過去的黯然神態(tài),吹奏了一兩個小節(jié)《因為他是個快活的好人》的口琴旋律。至于巴特勒呢,他仍用衣袖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嘴里還呵呵笑個不停;他似乎是樂不可支,但在其歡笑背后,我好像看到他迅速轉動的眼眸中,流露出奮勇一搏的決心。那雙淡灰色的眼睛鎖定了目標,雖然他本人的態(tài)度是和藹可親。

“你說得對,老兄,”他同意道?!拔也粫缘媚闼^的兇殺案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懂為何我突然變得如此重要。不過我還是趕緊跟你走一趟,只要有人給我3塊6來付車資就行。司機還在樓下等候,門房也已經下班了,所以沒人付錢?!?/p>

“林克!”女孩叫道,“你還不懂嗎?他會去質問那名司機啊!你還看不出來他為何要你下樓嗎?”

“噢,就這樣?”巴特勒雙手一攤問道?!澳蔷妥屗柊?。說不定我還可以請他幫我付賬呢。喂,在我走之前,趕快給我錢吧,可以嗎?”

“我們大家一塊兒去,”仿佛有人提起有個派對似的,貝克特心血來潮地說道。“我們全部都去,大伙兒槍口一致對外。”

我費了些力氣才阻止這個提議;我可不想讓貝克特和女孩跟來,結果情況搞得我暴跳如雷。好不容易,我這三位“客人”率先走了出去(巴特勒早已取回頭盔,并猛然灌下一杯酒)。靜默無聲之中,我們下了樓,面無表情地望著彼此,這情景若讓旁人看了,會以為這些人是在電梯里頭擠得無法動彈而面面相覷。計程車司機——一個駝背有著紅鼻子的憔悴男子——一直不敢貿然離開,他正在樓下大廳等候。韋德付錢給他時,我也開始干活。

“這位乘客是在哪里上你的車?”

“這么說來,他不是警察啰,”司機以一副果然不出他所料的得意口氣說道,“你才是。我就知道。啊哈。是在肯辛頓大街的歐克尼飯店?!?/p>

“多久以前?”

“大約20分鐘前吧?!?/p>

“他是從飯店走出來的嗎?”

“不是的。他獨自一人走在人行道上。怎么了,長官?”

我看著巴特勒,他正一臉心滿意足的無辜表情。

“不對,我不在飯店里頭,”他說道。“聽我說,司機大哥,這位羅勃·皮爾爵士不相信我去參加化裝舞會。你來點醒他吧,拜托啰?”(譯注:SirRobertPeel,1788~1850,19世紀英國政治家,1828年擔任內政大臣,1829年創(chuàng)立倫敦第一個官方警力首都警察隊;后來出任愛爾蘭首相,改革愛爾蘭警察制度,所以人們也以peelers來稱呼愛爾蘭警察。此處有嘲諷之意。)

司機的態(tài)度變得畢恭畢敬。

“不用想也知道,他絕對是去參加化裝舞會的,羅勃爵士,”他對我這么說?!案魞扇乳T左右,大概是潘尼頓吧,那里有一場化裝舞會,稍早也只有那兒有聲音傳出來。好像是籃織工協(xié)會還是什么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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