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那位也是因為天天瞅著我買菜做飯,才有一半的心思看上了我。在煙臺時,與她和她的一個女伴同租了一套房子;“同居”第一天,就講明了我“只開飯不洗碗”的原則,所以后來雖然極少有話卻每天合作愉快相敬如賓;再后來,我向她坦白她洗碗的背影讓我心動,而她終于也在我的大男子主義上花掉了另一半心眼。
很久沒與P4聯(lián)系,聽說她搬去了我租過的房子,與現(xiàn)在的她一人一房間,戲劇性太強,一時無法說些什么。
陽光依舊不錯,窗外曬著被褥,風也暖人,突然想知道,上次那個“他”是否抽煙。
雷:
一直以為,溫柔與堅強可以成為一個人的兩面,但事到如今,除去糾纏多年的思念和不甘,還真不知能有些什么,可以把我的生活填滿。
與同屋聊起過你。她們對一個遠方的存在,多少有些懷疑。唯有希斯,一直很在意。她是家里的長女,對我總像大姐教小妹,關(guān)切而直接。
我曾告訴她,與你的遭遇讓我明白了,什么樣的人是適合自己的,這是收獲。而我心里還有一句,既然愛過你,也就明白了,那些仍在守望的,與你不同的,也是無法接受的。她很不以為然。
上次那個“他”,希斯見過幾次,印象極好,免不了開口閉口地慫恿。而他,似乎真是一個沉靜真摯的男生,有隱隱的煙草味,也有淡淡的肥皂香;微笑起來,有無邊無際的寬容和溫暖。
關(guān)于前排的男女,關(guān)于外套的摩挲,或許你說得對,其實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不過是我的欲望太強,跳出來成就了自己的故事。
再過兩天,又是新年了。不知不覺間,你我也到了說什么都不再害羞的年紀,成長的速度真是讓人心悸不已。
新年快樂。
我一定是睡著了,睡夢中聽見她的呼喚——仿佛從天散落的煙火,在夜色里,忽然匯成我的名字——那么閃亮,那么遙遠,那么轉(zhuǎn)瞬即逝。
“祁天?!?/p>
“嗯……”
然而,這并不是夢。她推了推我的胳膊,我蹦起來,無比笨拙地,差點把她撞倒。
一秒鐘的頭腦空白,三秒鐘的手指僵硬,十秒鐘的無言以對,那一刻,整個教室的詫異目光,前后桌椅的刺耳聲響,似乎都與我的尷尬一起,凝固在了空中。
“我坐哪里?”她一臉淡定,言語輕柔。
“哦,這里。”我連忙拖過占座的書包——那是斜后靠窗的位子。
“謝謝?!彼龜傞_書稿,再沒有抬頭。
我依然驚魂未定,無力分辨這究竟是一個巧合,還是一種暗示。
她真的,就在我身邊。我花了很長時間來確認這個夢想的實現(xiàn)。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只有這樣,才能令斷裂的思緒再度綿延,令靜止的書頁再度翻轉(zhuǎn),令停滯的筆尖再度跳躍。
午后的時光,清泉般緩緩流淌。她的氣息,桂樹般甜蜜芬芳。
在水邊,在花間,一顆驟然收攏的心,終于慢慢舒展成一張輕快的笑臉。
“彩旗就是祁天,對吧?”離開文史之前,她指指木黑板上我的留言。
“……”我不知這種時刻應該虛心還是虛榮,一時之間,竟想不到答案。
“很有趣?!?/p>
她真的,就在我身邊。
與她并肩,耳畔呼嘯的寒風也成了婉轉(zhuǎn)悠揚的音樂,眼前陰霾的天空也成了煦暖安詳?shù)幕▓@。
“你走路很快?!蔽覍ふ抑掝}。
“是啊,很多人這么說……從小走路上學,習慣了?!?/p>
她眼里又泛起了那種特有的波瀾,說話間,似乎有無盡的情感,流水般靜靜涌向了某個不知名的遠方。
“我的家鄉(xiāng)是一個江南小鎮(zhèn),到哪兒都不用坐車?!彼Z中帶笑,“中學就在我家隔壁,每天踩著預備鈴出門都不會遲到……不過班主任對我很有意見?!?/p>
這是她第一次與我分享那些屬于她的最精致的回憶。
“你知道嗎,學校操場就在我家的陽臺底下,父母經(jīng)常遠遠地看著我做操、上體育課、開運動會……”
“剛來北大的時候,課多,總覺得換課堂像趕地鐵似的,不停地進站、出站……從三教到四教還好些,如果從電教到一教,就真的好遠,總也走不完……”她的語速似乎越來越快。
“嗯,你沒騎過車?”
“課間人多、車多,想推車的時候不記得放在哪兒,想停車的時候找不著空地,也挺苦惱的……”她的聲音忽然停頓,或許,她也發(fā)覺了自己的忘情。
我急于說點什么,來挽留她的歡愉。但在她面前,我從來沒有急智。
然而,她只是望著我,直到露出一個頑皮的孩子氣的笑容:“所以,還是走路比較快?!?/p>
她真的走得很快。從文史,經(jīng)圖書館、大講堂、三角地、郵局、博實,轉(zhuǎn)眼就到了31樓。
“明天……”她一腳踏上臺階,卻又回過頭來。
“明天我還幫你占座。”
“不用了,明天學院搞晚會,畢業(yè)生要去幫忙?!?/p>
“嗯?!?/p>
“那……再見?!彼痔ど弦患壟_階。
“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