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內(nèi)心泛起了一些蔑視。我周圍的人還是進取得多。也許這就是生活把她改造了。沒有人約束，沒有動力沒有目標，沉溺于自我享受。這樣的人，算什么呢？

但是，當時我并不知道裳放棄的真正原因。

事實是，裳在那年秋天準備考研的時候，突然生病了。孟宣為了她花了好幾萬的醫(yī)藥費才治好。復習的事情自然是耽擱下來了。而裳，因為沒復習好，最后沒考完就放棄了。

再度見到裳，她比從前要憔悴。是因為生病加上考試的失敗吧。

裳長那么大，其實也沒經(jīng)受太多挫折，直到生病，考研失敗，對于她來說多少有些不能接受吧?？荚嚪矫嫠菓?zhàn)神。我還曾經(jīng)從別人嘴里，聽說過她在中專的事跡?？甲钥紩r沒有一門書是看完了的?？嫉胶笃?，她在考前居然在網(wǎng)吧玩。最絕的是一次考試，她和別人合買了一本書，到考前一個多小時才把書拿到手，撕了一半，瘋狂地背了一陣，最后居然也過了——那個拿著書復習了三個月的女生，也就比她高10分。都不知道這世界怎么了。不是說自考容易，只能說裳實在是異常的人。

在學校她還去電臺電視臺參加一些活動。有一次作為學生嘉賓過去，居然把主持人說得沒話講。

裳告訴我，她要工作了，否則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是不是孟宣也不喜歡她這樣折騰，感覺就是混日子？

十天以后，我得知裳已經(jīng)找好了工作。

“是孟宣給你找的嗎？”

“沒有，他只會給我錢，絕對不會幫我找工作?！鄙芽隙ǖ馗嬖V我。

裳是用什么方法把孟宣變成她的男朋友，我不知道。

我知道孟宣每個月都會給她幾千塊錢做生活費，幫她租好房子，還會買一些東西給她。她可以隨意進出孟宣的公司，所以他公司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這種關系難免不會讓人想到是中年男人蠱惑小女生騙取青春。我覺得這樣的關系難以長久。有錢人動真情的能有多少呢，就算是一時的歡喜和寵愛，又能維持多久呢？而裳這么折騰，既沒學歷又沒工作整天無所事事的，怎么行呢？新鮮感過去了，就更沒有吸引力了。

不知道裳怎么在十天就找到了工作。也許命運真的喜歡垂青于她。她進了一家大型的房地產(chǎn)公司做內(nèi)刊編輯。工資二千五。也許是她討巧的外形，也許是她的言談讓人覺得她毫不遜色于正規(guī)院校本科生？

我在那個網(wǎng)站實習了半年以后，當主編提到愿意和我簽約的時候，我卻拒絕了。他很詫異。他以為我花了那么多力氣，每天工作十多個小時，就是為了等待最后這個結(jié)果。他說你看現(xiàn)在我招人都是要研究生了。我想，做個網(wǎng)站編輯要什么研究生，不是浪費嗎？但是工作肯定是一年不如一年好找，只要有個穩(wěn)定的薪水還是會吸引很多人的?，F(xiàn)在公務員招考不是越來越火暴了嗎？生存壓力逼迫每一個人找一條保險又有發(fā)展的道路。而咱們國家人那么多，無論走哪條路都有一堆人在陪著你，跟你競爭。

我告訴主編說，我只是不想做新聞，沒有別的意思。不知道他相信與否，因為我覺得網(wǎng)站編輯太累心了。如果我當時有現(xiàn)在的心智，也許我不會辭職。因為這個平臺還是可以發(fā)掘到很多東西的。我可以把某一個子頻道從小做到大，慢慢在這個領域做到老大。但是誰說走了就一定不好呢？我真的必須和一幫體力強壯的大老爺們來拼嗎？三十歲以后怎么辦？還需要每天盯著電腦。主編就是周末也帶著個電腦，隨時關注頁面。萬一有個什么爆炸性新聞，半夜三點也得起來主持工作。就是高薪，也太累了……

記得剛進網(wǎng)站的時候，覺得自己像林妹妹初進賈府，竭力裝得很從容。也很積極地去問前輩各種問題。網(wǎng)站里面有一層全是編輯，大概幾百人。感覺自己只不過是一滴水。不過很快我就學會了怎么在這里生存。同事們都不太喜歡說話。也有一些鬼人。

有一次主編大罵一個實習編輯，說：“你腦子怎么長的，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能考上大學?！辈贿^，那個編輯確實很蠢，長期犯錯，到后來我都分辨不出是他有背景還是主編真的很仁慈留了他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