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戰(zhàn)自然不知道老表的含義，他機警地盯著馮都?！八棠痰?，總不會是江西的老婊子吧？你小子是不是騙我呢？”

馮都大笑著說：“你昨天看電視了嗎？演的是陳毅在江西打游擊的事，陳毅說江西人都叫老表。虧你還是江西人呢，回家問你爸去?！瘪T都不愿意再和肖戰(zhàn)廢話了，拎著書包先跑了。

肖戰(zhàn)知道祖上的確是從江西跑出來的，立刻好奇心大盛。他三步兩步地往家里跑，要趕到肖從回家前向肖媽打聽。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lǐng)風騷數(shù)百年。原來肖戰(zhàn)一直認為自己是肖家第三代的領(lǐng)軍人物，最近他的領(lǐng)袖地位不大牢穩(wěn)了，二弟肖役隱隱有后來居上的架勢。自從肖役參加了體操隊，他是越來越不把肖戰(zhàn)這個哥哥放在眼里了。有一次，肖戰(zhàn)組裝的航模在區(qū)里比賽中拿了三等獎，回家后他向全家人擺獲獎證書，肖役卻正當其時地對父母說：“今天隊里測驗了，我是第一名。教練說下個月市里要舉行比賽，他還想讓我參加呢。”肖從為兒子使勁鼓掌，而肖戰(zhàn)卻氣得差點一個跟頭從后院摔到前院去，這不是成心擠兌自己嗎？自打肖役進化成人之前，是從不敢冒犯哥哥的權(quán)威的，難道他進了體操隊就會七十二變啦？父親肖從鼓掌后依然沒忘了鼓勵兒子說：“對，就應(yīng)該爭第一，第二第三都是一文不值的。”肖戰(zhàn)聽了，頓覺生而無趣。他愛好無線電，嘔心歷血，前后折騰了好幾年，才在同齡人中獲得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名望。而肖役參加體操隊才僅僅一個月呀，他就把自己當成李寧二世了。從此電視里再有體操比賽的消息，肖戰(zhàn)一律裝聾做啞，全當沒看見。

回家都要路過東側(cè)路，肖戰(zhàn)沿馬路走著，遠遠的就看見馮勝利了。其實他天天能看見馮勝利，天天能看見一大群顧客圍住攤位問這問那，大多情況下馮勝利手里總拎著一打票子，似乎是口袋里裝不下了。四嬸到處散步說，馮家要發(fā)財了，他們下一步計劃就是給前門樓子裝四個轱轆，推到胡同里來。但肖戰(zhàn)卻認為，即使馮家發(fā)了財，也只是個不開眼的爆發(fā)戶，認識自己之前，他們家人連電視都沒看過。

他不愿意欣賞馮勝利趾高氣揚的樣子，老遠就躲到馬路另一側(cè)去了。奇怪的是，今天的馮勝利是形單影只的，他獨自守著自己的攤位，完全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往日里蒼蠅般討厭的顧客，今天竟一個都不見了。很多人走到他面前，頂多是不懷好意地瞟上一眼，然后便匆匆走了。

肖戰(zhàn)大為高興，看來馮家的買賣快做到頭了。

他興沖沖地跑回家，肖從還沒下班，肖媽在廚房里做飯。肖媽告訴肖戰(zhàn)：肖唯一明天就要回來了。肖戰(zhàn)沒心思琢磨妹妹的事，張嘴便問：“媽，什么叫老表？”肖媽吃驚地說：“你什么意思？”肖戰(zhàn)說：“我爸說咱們家是從江西出來，我聽說江西人都叫老表，老表是什么意思？”估計肖媽也沒有研究過這個問題，她擺弄著手里的蔬菜，揚著眉毛思索了幾分鐘：“好象是有這么叫的，可我也不知道原因。老表，難道是表親嗎？跟誰是表親呢？”

娘倆正好在胡思亂想，肖從下班回來了。他拎著一塊肥瘦適中的豬肉，甩手扔給肖媽：“炒菜用，給肖役補補身子。最近這孩子累得小臉都瘦了?！?/p>

肖戰(zhàn)氣得哼了一聲，臉都黑了。憑什么呀？肖役參加體操隊就這么抬舉他，將來萬一要是拿了個名次，這小子不得變成孫悟空的舅舅??？肖媽看出大兒子有點兒不滿，小聲道：“照樣讓你吃。去，老表的事問你爸去，他知道?！?/p>